“罪臣愧不敢当!”
“薛爱卿当时救了寡人的性命,功劳自然不是一匹马酬报的了的!”李治笑了笑:“所以,你无需太过担心了!”
绳索被解开了,重获自由让他感觉到久违的轻松,但惭愧和痛苦并没有消失,恰恰相反,天子的宽宏大量让薛仁贵愈发感觉到痛苦,他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弥补自己的罪过和天子的恩宠,是的,这恩宠已经远远超出了他应该得到的,身为一个武人,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斩杀更多的敌人,征服天子的敌人来回报,但他现在还有这个能力吗?
“说吧!”李治道:“把当时的情况都说一遍,寡人向从你的口中听到一切!”
“臣遵命!”薛仁贵深深吸了口气,他知道这是一个很好的推卸罪责的机会,当初被委任统领这支大军的三个人中:阿史那道真已经死了,郭待封眼下生死不知,现在只有自己一个人还活着,得到了直接向天子禀告的殊荣,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好的机会呢?不过薛仁贵不打算这么做,当初天子是委任他,而不是另外两人为逻娑道行军大总管,既然战败,那自己就应该承担应有的责任,而且逃避就是欺骗,他宁可伏法,也不愿意诓骗天子。
听完了薛仁贵的禀告,李治陷入了沉默之中,薛仁贵垂首等待着天子的裁决。经过很长一段时间,李治的声音在殿内重新响起:“薛卿,你说的和寡人从其他人那儿听来的有些不一样。依照他人说的,我军之所以战败,一个很大的原因就是因为郭待封违背节度,不在大非岭留守辎重,擅自领兵出击,才招致败绩的,是不是这样呀?”
薛仁贵犹豫了下,天子能知道这些并不奇怪,毕竟吐蕃人遵守了盟誓,没有袭击从大非岭营寨离开的唐军残部,光是回到陇右的就有八九千人,这里面知道当时战况的实在是太多了。他点了点头:“确有此事?”
“那你为何不把实情禀告寡人?这可是欺君呀!”
一阵阴冷的风穿过殿中,薛仁贵禁不住打了个寒颤,这可是一个吓死人的罪名,比起败军之将,欺骗君主是他更不愿意承担的罪名。
“既然陛下令罪臣为逻娑道行军大总管,那成败都是罪臣一人的事情!当初命令郭待封统领后军的也是罪臣,若是罪臣令郭待封在前军,令阿史那道真令后军,便不会出此大祸了!”
“笑话!”李治冷笑道:“一同出征的突厥骑兵都在前军,岂有把阿史那道真放在后军,令郭待封放在前军的道理?再说那郭待封竟然敢公然不尊你的号令,放在前军只怕闹得更过分,那时出事的就是前军而不是后军了!”
薛仁贵愣住了,他没想到天子竟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他跪伏在地道:“陛下说的是!”
“所以你的过错不是把郭待封放在后军,而是应该发现他不尊号令之后就直接把他拿下,然后上书给寡人,书明真相!这才是最好的办法!”
“陛下说的是!”薛仁贵这一次已经心悦诚服:“罪臣确实应该这么做!”
李治看着跪在地上的薛仁贵,目光慢慢变得柔和起来:“但这也着实不能怪你,郭待封是名将之后,又常年在寡人身边走动,这一次又是寡人让他做你的副手。你这个忠实勤谨的性子,又怎么敢这么大胆?哎,说到底,这是寡人的过错!”
薛仁贵万万没想到,李治绕了一大圈子,竟然把过错揽到了自己身上,不由得呆住了,显然天子是还想用自己,所以才会这么做的。
“不过你这次身为大总管,覆军之罪还是逃不掉的,革职除名还是免不了的,出宫之后先闭门反思一段时间吧!”
“多谢陛下,多谢陛下!”薛仁贵赶忙连连叩首,他当然知道李治这已经是大大的法外开恩了,虽说他要被免去官职,但却可以依旧住在长安,爵位也都还在,只要过两年,天子用得上自己,复官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比起原先自己预料的流放甚至处死,当真是天恩浩荡呀!
“罢了,你是寡人的忠臣,又曾经九姓铁勒、高句丽,使漠北、辽东俯首称臣,立下这样的大功,寡人是不会忘记的。”李治叹了口气:“还有一件事情,阿史那道真是怎么死的?你把事情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的讲给寡人一遍!”
“臣遵旨!”薛仁贵小心翼翼的将自己得知后军覆灭后,赶忙带领少数骑兵押送着弓仁赶回大非岭的营地,抵达营地后不久却得知前军的突厥人倒戈叛变,阿史那道真也被俘。然后吐蕃人提出用阿史那道真与唐军交换弓仁,并且两军举行盟誓,以唐人承认吐蕃对吐谷浑的控制为条件,释放唐军残部逃回陇右。然后阿史那道真在归途中很快就发病病倒,不治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