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突厥故地如果有人起事呢?”朗日问道。
“那可调回纥或者契丹人来镇压,可以用阿史那道真为将,凭借他的声名,突厥人定然望风而降,就算有少数顽冥不化之徒,也不难将其消灭!”说到这里,王文佐叹了口气:“所以这次朝廷治罪,阿史那道真还有翻身的机会,薛仁贵恐怕就很难了!”
“是呀!”朗日叹了口气,他也是在长安当过留学生的,自然明白王文佐的意思。唐帝国对草原的治理贯彻“分而治之,以夷制夷”的原则,对昔日的草原霸主突厥人,将其血统最尊贵,地位最高的阿史那氏留在长安,给予官爵和各种优厚的待遇,与大唐李氏联姻,一旦其故土发生叛变,就用其为副将,用突厥人昔日的仇敌回纥、铁勒等部落为先驱,带领唐军征讨。由于这些阿史那氏的上层贵族本身就在突厥内部有很高的威望,所以往往大旗一到,叛军就作鸟兽散,即便有少数拼死抵抗的,也无碍最终的大局。所以阿史那道真就算被治罪,很快也会被派去镇压突厥故地,而薛仁贵就未必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这对你们有什么影响?”王文佐问道。
“我们?自然是糟糕透了!”朗日叹了口气:“你知道吗?当胜利的消息传到逻娑,噶尔家的门槛都被登门道贺的人踩断了,至于王宫的大门前冷清的看不到一个人,赞普整日里愁眉不展,还得咬着牙给钦陵加官进爵!”
“已经到了这种地步?”王文佐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钦陵难道不懂得一点为臣之道?如果是我的话,肯定闭门谢客,把所有的功劳都归结于赞普的鸿福,将士的用命,唯独没有自己的功劳!”
“哈哈哈!”朗日被王文佐的话弄得笑了起来,他摇头叹道:“是呀,你们唐人的确会这么做!功高不赏,即便是立下大功,也要长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可惜我们吐蕃人不是这样,他们只会跟随最强之人,即便你是赞普,只要衰弱了,也会被弃之不顾!钦陵证明了自己是强者,这就足够了!”
“那你有什么打算?不,我的意思是贵国赞普有什么打算?”
“怎么了?”朗日问道:“难道你打算帮忙?”
“为什么不呢?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句话你应该听说过吧?”王文佐笑道。
“可是我向你购买那玩意你却拒绝了!”朗日伸出右手,做了个扣动扳机的手势:“这是朋友吗?”
“问题是那玩意可以杀钦陵,也可以杀别人!而且如果只是要杀一个人,有太多办法了,比如一杯毒酒、一个被割断了一半的马鞍皮带、一匹受惊的马,一把匕首、完全不需要那么麻烦的玩意!”
厚实的草地吸收了足音,信使几乎是无声的走到毛毯旁,他取出书信,双手呈上。曹文宗接过信笺,转交给王文佐。
“阿史那道真死了?”他的声音里充满讶异。
“死了?这怎么可能?你刚刚不是说他很快就会被复起吗?”朗日惊讶的问道。
“不,他不是被天子处死的!”王文佐将书信递给朗日:“他是在归途中死掉的,确切的说,他在离开包围圈之后不久就生病,然后很快就死在半路上了!”
“这,这也未免太过凑巧了吧?”朗日叹了口气。
“你觉得这是凑巧吗?我可不这么觉得!”王文佐冷笑道:“阿史那道真可是死在唐军之中,这里面可以做的文章可就太多了!”
朗日立刻听出了王文佐的弦外之音,依照朗日方才说的,阿史那道真是在钦陵和唐人在十几万吐蕃人和突厥人面前对山川天地结下盟誓之后,然后再和弓仁交换,回到唐军之中的。换句话说,有很多人亲眼看到阿史那道真完好无损的回到唐军之中,而几天之后他就没命了,那突厥人会不会以为他是死在唐人手中呢?理由很简单——正是因为突厥人的倒戈,导致了唐人前军的覆灭,为了报复,唐人就对他们无辜的可汗下了手。这不但让帝国失去了手中最好用的筹码,还给突厥本土的不满分子反动反叛提供了再充足也不过的理由。
“你是说钦陵在交换之前对阿史那道真下了毒,然后拿他的死来做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