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纱吗?这小女孩比我们小时候还调皮呀!”
她的吊梢眉毛随着她的一颦一笑也跟着动,如同反映着她的心声一样。
朝空摇杏似乎打从心底把江源慎口中的「那个人」当成了花纱,哪怕她从未亲眼见过,也不想承认他在眼花。
恰时,此起彼伏的蝉鸣不断地随着风从墙外吹进来,他对蝉的鸣叫频率感到惊讶,一直不间断地响起。
“江源,是又发生了什么吗?”五十岚窃纸跟着走了过来,脸上显露困惑的表情。
“没。”
这一刻,江源慎终于明白,那名雏偶少女只有自己能看见,或许说,她只允许自己看见。
五十岚窃纸见他神态自然,随即露出笑容说:
“那走吧,有什么问题可以尽管问,现在愿意知道神社的孩子已经不多了,更别提当暑假作业,他们光是想想就头疼。”
“我其实对这些挺感兴趣的。”江源慎笑着回应。
“那我们或许有很多共同点。”五十岚窃纸说完,领着两人朝着社务所走去。
社务所通常是神职人员和巫女休息的地方,但知鸟神社占地受限,这里也成了五十岚窃纸招待客人的地方。
岛屿的上空蔓延着巨大的蓝白色漩涡,宛如有人用巨大的透明勺子不断地旋转搅拌,那份如同冰淇淋般的蓝白相间,笼罩着整个知鸟岛。
江源慎的视野前方是干净整洁的小庭院,两侧是石板铺成的道路,中间有一颗被围起来的「神树」。
风吹得连树枝都摇摇晃晃,如同成千上万只没有感情的绿色眼睛,俯视着众人。
这里有青苔湿润土地的气味,有含着朝露绽放花朵的气味,清风吹拂的必经之处,是阳光从叶间洒落的骚动。
如果现在有一个雏偶少女在树荫下出现,他现在估计也不会觉得奇怪吧。
不知不觉便感受到了这里的重量,江源慎正襟危坐在榻榻米上,朝空摇杏鸭子坐在他身边,可总感觉不自在,时不时地扭动着身体。
他看向一边的神龛,上面有木制的小鸟居「知鸟神社」。
“五十岚先生,雏偶神是什么?”江源慎开口问。
五十岚窃纸将茶倒进翡翠色的茶碗里,香气很浓郁,水嫩到光是看着,都能让心灵得到抚慰。
“是知鸟岛自古以来的神明,皇后是她寄宿在岛屿上的「雏人偶」,皇后不再是本人,而是神明的「人间神体」。”
他一边说着一边倒茶,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看两人一眼。
江源慎总感觉窃纸先生一说到雏偶神时,全身散发出的凛然气氛便将燥热的空气吞噬。
他干练的话语中,仿佛有着完全无须多余之物的世界观,一种传承许久的传统,正在他的体内静静呼吸。
江源慎微微垂低眼帘,五十岚宫司的意思恐怕是,知鸟岛上被选成皇后的女性,其已经失去了自身存在的含义,一切只为知鸟岛而活。
“是什么时候起有皇后的呢?”他问道。
五十岚窃纸沉吟了会儿,张口说道:“三百多年前的天明饥馑时期。”
朝空摇杏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随即双手撑住榻榻米,身体微微前倾,困惑地问道:
“天明饥馑?那是什么东西?”
从这个角度能隐约窥见她的内衣肩带,是和天空一样的颜色。
江源慎不动声色地说道:
“是江户时代中期爆发因自然灾害而引发的大饥荒,那时东瀛北部持续遭遇冰冻雨雪,农作物减产,山脉的火山大规模喷发,农作物面具大面积遭到破坏,各藩基本都陷入瘫痪局面.”
“江源你懂得真多。”五十岚窃纸没有丝毫意外地笑着。
江源慎的手抵着下巴,继续说道:
“那段时间人类的社会管理基本脱节,全国各地的神社拔地而起,大家都将希望寄托在神明身上,看来知鸟岛的神社也是在这段时间建立的。”
五十岚窃纸对着他投去了肯定的目光,接着又望向墙壁上挂着的《立雏图》说:
“对,人们擅长把思想创造为现实,乡亲们的闲言碎语假以时日会演化为庞大的精神力,最后这股庞大的精神力势必要有物体来承担,最终,当时的人们把希望寄托在女儿节的雏偶身上。”
江源慎顺着他的视线探去,那《立雏图》是明治时期长野草风,画风看上去简易,但一些地方却细致入微。
“那成为知鸟岛皇后的契机是什么?又或许说怎样成为知鸟岛的皇后?”江源慎的神情很严肃。
五十岚窃纸的手拂过布料上的褶皱,轻声说道:
“上一任的皇后神隐之后,在本岛上挑选出容貌秀丽的少女,并在秋分之日举行雏偶神乐。”
朝空摇杏在旁边听得一愣一愣的,可又碍于听不懂,只好急地开口:
“什么是雏偶神乐?”
“是一种降神仪式,献给雏偶神,让其接受人间新神体的仪式。”
“是舞蹈吗?”
“对,是戴着雏偶面具的新任皇后献舞,据传皇后越虔诚献舞,得到的力量也越为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