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你竟然没去过?”梓川孝空发出惊讶的声音。
江源慎困惑地皱着眉头说:“对不起?”
“没,我只是很好奇,我还以为全岛人都去过。”
梓川孝空的手揉捏着下巴,稍稍传来刺痛感,
“毕竟那里坐落着从以前到现在,全部知鸟岛皇后的神灵神体。”
“全部知鸟岛皇后的神灵神体?”
“对,其实就是皇后的雏人偶。”
梓川孝空一边走一边说,目光落在似乎有些热到抖动的柏油路上,
“雏人偶全部是神社里的神职人员对着皇后做的,完全复刻当时的衣着细节,一套雏人偶的价值都高达数百万,现在都放在本殿内视为珍宝。”
“那静海同学难道也会有?”
“当然,知鸟岛的少女在成为皇后的那一刻,接下去的两个月都会有专门订制的雏人偶服装,深月也有了,现在就放在本殿里。”
“那你记得大概有多少个雏人偶吗?”江源慎盯着他看。
“我上次为深月撑伞的时候,有去过一次本殿,差不多有18个左右。”
18个.假设一代皇后18年,那也将近有300多年了。
“那有规定皇后多久更换一次吗?”
梓川孝空摇了摇头,宛如有划破黑夜的光芒烙印眼中,张口说:
“听神社的老人说没有,需要一直等到上任皇后神隐之后,下一任皇后才能继任,我这一生中也只见过三个皇后。”
神隐,姑且就是「去世」的意思吧。
“三个?”江源慎问。
“嗯,寻栞的母亲当时是知鸟岛的皇后,只不过她在我上国一的时候,她身体里也长了个坏东西。”
梓川孝空的语气不经意间变得哀伤,似乎亲眼见证了皇后走向死亡的模样,微微垂下头说,
“当时知鸟岛上的人并不富裕,但是大家都在自发地进行捐款,可是最后还是没能把她救回来。”
哪怕知道人终究会死,可是一想到皇后竟然会因为伤病而死在岛上,还是给予了江源慎无比巨大的惊骇。
童年时代的各种不幸和太过幸福的一幕幕浮现在梓川孝空的脑海中,他的眼睛朦上淡淡的水渍。
“大家花了很多钱,我也把全身上下的钱都交给寻栞了,那段时间过的很苦,但还是没有用,最后甚至还有岛民说阿姨不够漂亮,担当不起知鸟岛皇后的责任,死亡是神明降下的惩罚。”
“可是阿姨她本来就很漂亮,只是因为平时也干活,生病导致眼袋上都是黑眼圈,脸上的法令纹也深了很多,白头发甚至都冒出来了,明明都很卖力地活着,凭什么就说她不配呢?”
空中飞舞着的微小尘埃闪耀在阳光里,那久山依旧躺卧在知鸟岛上。
它在数次地震后,全身的轮廓也没什么很大戏剧性的变化,时间在这些古老之物身上,会放慢自身的脚步,宛如蒙娜丽莎和帕特农神庙一般。
梓川孝空感知到时间的流逝,快得让人毛骨悚然。
“而寻栞她容貌出众,担任皇后以来知鸟岛变得欣欣向荣,这让岛民更加确信她母亲的不合格。”
“寻栞皇后她也是在还债吗?”
江源慎不太明白要以何种称谓称呼「夜见寻栞」。
喊她姐姐又怪,说阿姨又老,三十岁出头的她风韵犹存,容貌迷人,哪个小年轻都无法挡住她几回合。
梓川孝空焦躁地捋起额前的刘海,在心中细细品味江源慎所说的「也」字。
“或许。”
两人终于走到公交车站,在柏油路边缓缓荡漾的水渠里,有数片树叶随波逐流。
“真是不可思议啊。”梓川孝空的声音里透着些许叹息,“明明我从前经历过那么多事情,现在竟然一点点怀念起来了,难道这就是落叶归根吗?”
江源慎望着他消瘦的背,忍不住抬起手轻轻拍了拍说:“你接下去想怎么办?”
梓川孝空的心在砰砰直跳,拿着烟盒的手也在不停颤抖。
他颤颤巍巍地点了一根烟,火红的纹路在烟头孕育而生,他吸了一大口,吐出的瞬间,好似整个车站都被白色雾气填满。
“我不可能再动摇寻栞的意志,我已经错过最好的时间了。”
梓川孝空啐下一口唾沫,湿润干燥的喉咙,然而附着在喉咙里的那黏糊糊的烟味,让他有几分不快,
“她也不是一个会傻傻地站在原地等着我去治愈的雏人偶,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会思考,会随着时间的经过而不断变化,然后做出她自己的选择。”
梓川孝空的话切中了要害,让江源慎都感觉头脑有些飘飘然。
他再一次在心中情不自禁地想起黑泽怜爱,言语果然会引起共鸣。
灼热的空气让热汗从额头渗出,江源慎抬起手没入刘海和额头的间隙,手心一热,放在暖风中,却有些冰凉感。
太阳的光线在白云的缝隙洒落,白与金互相交错,宛如清晨店铺里,在铁板上滋滋作响的鸡蛋饼。
“那你呢?接下去要做什么?”梓川孝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