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劳尔发觉果然自己不善战斗,尽管完全跟着力量的指引杀死了剑帝和利米特,事后他仍有余悸,可以的话他不想否定任何人的价值和可能性。
他察觉到这样下去自己或许会在关键决断时犯下大错,就如同巫托比亚的那些至尊法师那样的大错,手段僭越了原本目的的大错。
原本增添了些许生气的寝宫又再度陷入沉寂,阿比盖尔瞥向地面上残留的焦黑法阵印记,确认了那只是传送魔法。
佛劳尔还坚持着,这让阿比盖尔安心,安比和阿库娅也不会轻易地就这样死掉吧,哪怕将她们送往世界的尽头。
倒不如说她们必须要活着,她们身上残留着利米特活过的痕迹。
“那么,我们出发吧,佛劳尔·比利伯恩,这之后只需要等待艾比安被魔帝诱导就好。”
阿比盖尔看着佛劳尔这张脸,将他从书堆中扶起微笑着对待他。
“啊,就这样做。就交给你了,阿比盖尔·路德维希。”
佛劳尔扶着阵痛的头部,不得不依赖阿比盖尔的肩膀,他要想实现自己的目的,就不能将一切都交由直觉,不能让帝之力自顾自地运作下去。
可理性和逻辑逐渐分崩离析又是事实,他除了依赖绝对正确的妖精,就只能依仗这个聪慧的半龙了。
出于对利米特讲解的高等纹章术的排斥(用来召唤妖精),佛劳尔毫不理性地选择相信这个慈爱的【丰裕巫女】。
尽管他清楚,这两者都和利米特这个人密切相关。
阿比盖尔不确信是否取得了佛劳尔的信赖,也带着他飞起,飞离了王城。
在去往目的地之前,佛劳尔恳求阿比盖尔前往巫托比亚一趟。
“要夺走幻帝之力,必须要杀死利米特才行吗?”
“呵,那个人男人还真是幸福。”佛劳尔呢喃后回应阿比盖尔的疑问;“夺走幻帝之力是我的主要目的,杀死他只是无可奈何,本来我还把他当做是朋友。”
“那为什么不惜要杀死他?朋友比起力量不值一提吗?”阿比盖尔好奇地问,这惹得佛劳尔发笑。
“利米特欺骗了我,我本以为我总算是找到了挚友,可真相居然是只他为了魔导书的知识扮演那种角色敷衍我,说到底只是我单方面把他当做是朋友,现在他为自己的欺骗付出了代价。”
起初佛劳尔打算将和利米特相关的所有人都杀了,包括这些只知道无条件服从的可恶女人,可笑的是现在自己居然只能依赖这个半龙的智慧,所以还不能将她们排除。
更加可笑的莫过于,自己居然被这半龙给说服了;
‘那你杀死了所有和利米特相关的人之后呢?这份力量又该何去何从呢?难道不该做些更有意义的事吗?’
出于自居理性,佛劳尔不情愿却也被说教着灌输了五帝的历史,知道了帝之力中内涵着的意志,那些意志会压迫佛劳尔的思想,渴望让他臣服在这伟力之下。
这是真的,佛劳尔得到这份力量的一瞬,也的确看到了那副世界的幻象。
自己的愿望得以实现,世界中的一切溶于虚无一切归于死寂,在那个世界除自己一切都被消灭了,自己却因为帝之力不得不继续活着。
理性告诉佛劳尔,不能让世界走向那个陌路,他甚至有些分不清那声音是自己的还是利米特的。
“那的确是他不好啊。该说是因果报应吗?利米特他的确喜欢骗人,他觉得世界上不存在真相,就习惯性地不做解释,这给大家带来不少的困扰。”阿比盖尔记起阿库娅那哭丧脸,不知道自己那个天真的妹妹有没有和利米特和好;“但他真正的想法其实是,真相,是因人而异、是多元的。”
听到阿比盖尔谈论利米特的语气,让佛劳尔感到恼怒,他尽可能地抑制住这种不满,用不屑地语气说。
“可笑,他一直都是这样一个言行不一的男人,你也是被他骗了,那个男人向来说一套做一套!他喜欢欺骗和隐瞒是事实!”
“嗯。他认为没有人可以理解他眼中的真相啊,所以才选择隐瞒.....他其实不属于这个世界,你应该知道了。”
因为真相因视角、语境、权力关系,还有诸多文化、历史条件而变化,而利米特那些看法,那些宫廷女仆们再怎么样表现得亲切地倾听,都只会让他感到隔阂。
最终阿比盖尔都在为利米特辩护,这让佛劳尔感到窝火。
“他到底是不是这样想没人知道了!他付出了代价,成了一个死人,我对死者不感兴趣。”
“对此我感到遗憾,我想我是爱着他的。”
阿比盖尔的语气很平缓,这倒惹得佛劳尔感兴趣。
“那种男人有什么好的,你明明是王族的一员,又是人和龙的混血,看男人的眼光却意外的差啊。看在你帮我的份上,说吧。你想要什么,在事成之后我顺手用这力量帮你实现愿望好了。”
佛劳尔刚说出口就感到羞耻,他觉得自己一定是被头疼给折磨得出幻觉了,才会说出这种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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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又有什么不好,利米特一死,这些女人也好他的仆从也好,长远来看最终都会背叛、忘却他的,想到这里佛劳尔多少觉得愉快起来,至少死亡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
“利米特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我爱着他,这跟我们之间的宝贵的经历有关,和他处于怎么样的身份,拥有怎么样的才能、功用性无关,这是跟情感相关的事。至于我的愿望,我没什么愿望可言。”
本来要是阿比盖尔要许愿跟利米特相关的事,自己就可以好好嘲笑她了,结果佛劳尔的卑劣想法落空了。
“无聊。”
佛劳尔看着眼前景色的变化,在云层间在星空之下,他发现巫托比亚之外的星空无比暗淡,根本难以用肉眼观测,环境和空气也不如巫托比亚内要好。
“那你该恨我了,我把你爱着的人害死了。这下子你能明白我的心情了吧,你们将王国的观念带到巫托比亚来,对我来说是相同的事。你们将我的巫托比亚给毁了。”
“我并不恨你。”
“是啊,毕竟仇恨是平等者之间的‘游戏’,你是不可能恨我,哪怕强大如【丰裕巫女】,也不可能和帝皇作对吧?”
“我还没有匮乏到要依赖恨意才能活在这片天空下。”
阿比盖尔和当初的艾比安不同,她有魔法,有关于迷宫的趣味知识,还有剑术,以及被寄托的责任和这飞翔的自由。
利米特早已经让她学会了,在没有他的世界如何活下去。
阿比盖尔也早有预感,利米特身为‘异邦人’,有朝一日一定会离开自己远去。
也许是他回到原本的世界去,也许是他去往了另一个世界,反正会像是‘异邦人’风格的离去——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而已。
阿比盖尔没有流下眼泪,她只是做自己应做之事,代替死去的利米特,忍受着这个年轻帝皇的糟糕性格,考虑起自己所诞生、居住的这个世界的命运。
阿比盖尔在天空中自由地翱翔,尽可能地舒展自己的身体,像是要拥抱天空。
“你心中的巫托比亚消失了,所以你就打算要将巫托比亚给毁掉?这是真的吗?”阿比盖尔指出佛劳尔打算回到巫托比亚的目的。
“起初我以为巫托比亚是理想的之城。”
佛劳尔回避了这个话题,阿比盖尔也没有追问下去。
“嗯,利米特跟我说的巫托比亚,也是个非常美丽、非常让人向往的地方,是知识的宝地,那里的人都很美丽,充满智慧、待人和善,不会向权力妥协真相。”
听到阿比盖尔的夸赞佛劳尔心情变好一些,他为自己长大的城市感到骄傲。
“所以你才想将巫托比亚的知识带给王国吗?那根本就是错误的。”
“为什么?”
“贵族们根本只会滥用那份力量,把纯粹的魔法用在错误的地方,那只会玷污魔法。”
“所以你不希望巫托比亚的魔法被恶用?”
“废话。”
“可是我却希望巫托比亚的魔法能为王国中那些贫困和处于苦难中的人们带去解放,人只有在免除了生存的威胁,准确来说是那些权贵的威胁之后,才能够自由地思考。到时候贵族们也会明白,那些被他们奴役,被贬低的人们,其实和他们拥有一样的潜能和感受,大家都是平等的。”
“这根本就不切实际,贵族就是贵族,他们不会改变的。”
然而说这种话的佛劳尔愁眉苦脸,他知道阿比盖尔是个王族,某种意义上是比贵族们更加糟糕的存在才是,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该死的利米特的‘知识’在影响,佛劳尔实在对阿比盖尔讨厌不起来。
甚至感到一种亲切地好意,这一定是利米特的罪恶思想导致的。
“这之后我都会继续坚持这个愿望的,为了那些被压迫者们,同样也是为了那些贵族们。”
阿比盖尔的声音很甜美,这让佛劳尔恼火。
“少和我套近乎!你就不怕我把你杀了吗?居然敢这样对我说话。”
“你大可以把我杀死,可是对你来说,我还留有价值对吧?”
“你的想法太狭隘了。”
佛劳尔攥紧了拳头,他飞速思考着以否定阿比盖尔的观点;“你根本用不着将巫托比亚的魔法带给王国的那些贫民和奴隶,等我用这份力量改变这个世界,到时候就不会有这么多‘差异’,省省吧你。”
“所以你是认可利米特愿望了吗?”
“利米特·克里尔也是个人,这点我不否认,不过我绝不可能原谅他。”一个异邦人却说人和人之间是平等的?佛劳尔觉得可笑。
“哪怕他已经死了?”
“要是死亡就能让一个人免罪,那未免也太愉快了。就不该让他死的那么轻松的。”
“你的口气有些像是那些王国的贵族了。你知道吗?有位可爱的贵族小姐如此和我谈论过关于奴隶的事,她说;‘奴隶必须要比我们低级才行,不然我们无法原谅自己一直以来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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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笑,那家贵族一定是失势了.....”
“哈哈哈——”
“你笑什么?!”
“利米特也说过一样的话,他也说那家贵族一定是混得不好。”
“这根本就不一样。”
佛劳尔感觉继续说下去自己的心思都会被这个巫女给扰乱,他最终选择沉默。
金光灿灿的飞龙在天空中自由地翱翔着,朝着遥远的漆黑之海飞去。
两人抵达漆黑之海不过是半小时后的事情,阿比盖尔可以飞得很快,加上风魔法的加护让佛劳尔感觉就像是乘坐毫无颠簸的马车一样。
去往天之宫的最近路线阿比盖尔清晰地记在脑中,抵达天之宫下时她注意到风景和印象中有些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