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当然晓得规矩嘞,迭个是孝敬阿姐侬额见面礼,只要小囡面相灵光生得好,铜钿勿是问题呀。”
夏吉祥捧着银洋来到胖女人身前,笑得满脸都是褶子。
胖修女伸出油乎乎的大手,接过洋钱往兜里一揣,费力的把身躯从门里挪出来,向后门走去,嘴里说道:
“不错啊小阿弟,侬常出来干这行吧,老懂事体额嘛,跟我一道来吧。”
夏吉祥是当过老大的人,模仿起马屁小弟惟妙惟肖:“那是那是,以后就靠阿姐多多关照,携带小弟多挣些铜钿花用嘞,嗬嗬嗬···”
“好说啦,我这里小囡要多少有多少,死的活的侪(都)有额,只要铜钿到位,弗赊账、弗欠账,价钱好商量呀。”
说话间,夏吉祥随着胖修女,穿过礼拜堂后身,来到后街一个院子里。
这个院子的院墙本来由青砖砌成,高约一米七左右,后来又用红砖加高了半米多,有意让路人看不到院内景象。
胖女人走到铁皮包裹的院门前,哐哐拍着门喊:
“卡西莫多!快来开门,有客人上门选货了!”
“来了,我的克莱尔小仙女!我的宝贝小心肝!”
院里随即传来一个苍老的男人声音,腔调油滑令人肉麻,紧接着门里传来铁栓的拉动声。
门开以后,传来一股熬煮面糊的焦糊味道,还伴随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浓烈腐臭,引得成堆的苍蝇嘤嘤嗡嗡,熏得人睁不开眼睛。
夏吉祥眯眼往门里望去,就在院子当中支着一口铁锅,锅里煮着白色稀粥,泛起的泡沫却不见半粒粮食。
浓烈的腐臭是从墙角传过来的,那里放着一辆推车,推车上摊手摊脚,堆满婴儿尸骸。
地上还有大堆的腐尸,很多尸体被肢解得七零八落,这样做的目的不问也罢。
开门的是个驼背老头,他头顶斑秃、面目丑陋,脸上疙疙瘩瘩的满是疥疮,眯着一双精光四射的小眼睛,
那眼神很像垃圾堆里的老鼠,狡诈怯懦,充满了贪婪。
“哎呀!你这娘们,光顾吃了,有人来了也不支应一声。”
老驼背望见陌生人进来,惊呼一声奔到墙角,拿起一块破篷布去遮盖手推车,不想让外人看见院子里的尸体堆。
胖修女满不在乎的回应:“呒没啥事体,卡西莫多,伊(他)是来买小囡的客人。”
夏吉祥强忍恶心,迈步走进院子,他惦记孩子安危,语气不变的问道:
“喔唷,真额老臭嘞,我要相看的小囡,快点带我去望望呀!”
“就在屋里厢呀,好货色侪在二楼,跟我一道上来吧。
胖修女说着推开房门,当先在前面引路。
屋子窗户拉着布帘,黑咕隆咚的,不开灯看不清实景,隐约能见到一排排鸡笼似的婴儿床,摆放了三四排。
夏吉祥无心细看,随着胖修女上到二楼,见她打开电灯,照亮屋里约十五六张带护栏的婴儿床。
二楼顿时传来一阵咿咿呀呀的啼哭声,有些惊惧不安,有些有气无力,夏吉祥顿时感到一阵揪心。
举目仔细望去,夏吉祥望见床位空了一多半,只有七八个床上有孩子,他们大多不满周岁,脸上手上糊满面糊,或躺或趴待在木床上。
这些幼儿望见灯亮了,并不敢大声哭叫,就像猪仔望向圈外的屠夫一般,只是用惊噱噱的眼神,望向胖修女和陌生男人。
“看看吧,阿弟,健康的,面目周正,生得秀气都在这里了。”
胖修女爬楼累得不轻,喘着粗气诉苦道:“老娘费心巴力的收养这些崽子,每天都要熬粥糊这么多张嘴,老费铜钿了!”
金素贞在海外生产,夏吉祥从没见过孩子,自然无法辨识,这一刻他望见孩子们的惨状,心如刀绞,脸上勉强一笑,问道:
“阿姐,哪个小囡是今天刚送来的,说是码头丢的那个,我老板指定要那个孩子,别个都不要,
我都到这里了,就别藏着掖着了,阿姐你指给我看么?”
“今天刚到的?嗯~~~我想想····别说还真有一个!”
胖修女嘟着厚嘴唇,呶了呶右面墙角一个婴儿床:
“你看看那边那个小瘦鬼,就是一对夫妇送过来的,那妖女子穿得人模狗样的,留下那点钱连喝粥都不够,
他们说过几天会有人领,天知道小毛头能挺几天,老怪刚喂了伊一团糊糊,她就睡着不哭了,我倒要看他俩个有没有良心,会不会拿钱来赎,
要说也是蹊跷,我正回厨房里厢吃饭,你就赶了过来···”
“我看看!”
夏吉祥疾步向前,睁大眼睛望向婴儿床里。
就见一个瘦弱的婴孩,裹在单薄的襁褓里,脸上和嘴巴里塞满糊糊,已经满脸乌紫,没了呼吸。
“啊!!!”
夏吉祥目眦欲裂,大叫一声,立即抱起婴儿,大嘴含住婴儿口鼻,用力吸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