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九龄却也不作解释,自顾自地端起来抿了一口——只能喝两杯,当然要好好品尝。
温热的液体入口,顺着喉咙而下,所到之处撩起一点火辣,无关痛痒,但能暖身,唇齿残留的香气充斥鼻腔,只觉遍体都舒畅了。
才沾了一口,不胜酒力的月九龄那熠熠生辉的眸子便泛起懒散,连尾音都染上了懒意:
“侯爷方才没同秦统领他们明说,心里有何打算?”
能在美酒美男当前提及那些烦恼事,看来安国侯夫人也并不是很懂风月。
顾墨玧执起酒杯喝了小半杯,然后才回道:“其实也不用我们出手,光是消息传开,就够……和朝廷喝一壶了。”
月九龄知道他停顿那一下指的是上面那位,那位本该是民心所向、百官所拥的天子,本该是公正无私的人,却为了一己私欲,连最忠心耿耿的人都不放过——当年他能杀一个顾霄,日后就会有更多人成为他身下龙椅的祭品。
没人愿意成为下一个顾霄,也不可能再效忠一个无情无义、德行尽失的皇帝。
顾墨玧:“我外祖父在先帝年间任太傅,桃李满天下,现如今各地为官者大都曾是受过他指点提拔,就连月铭年轻时也曾拜入他门下。”
这月九龄倒是不知,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梢,听他继续说。
“先帝驾崩后他也逐渐退出朝堂,我爹娘的死对他打击很大,大病一场,最终还是去了。现在天下文人还因为他老人家当年为长女之死郁郁而终耿耿于怀,如今旧案重提,真相还如此骇人听闻,那些人怎么可能罢休?”
岑老太傅是大燕建朝以来声望最高的大儒,四十年前岑家也是大燕六大家之首——那时六大家里根本没有李家的立足之地,也是因为岑老太傅膝下只两个女儿,都嫁给了名将,后又因病与世长辞,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岑家这才没落,否则轮得到李家上位?
至今仍有不少人在为岑老太傅无法寿终正寝而惋叹,尤其是国子监等太学的文人学子。
月九龄想得入神,不小心将一小杯酒喝得见底,才反应过来,若有所思道:
“如此一来,言论风向倒是有了,然后就得让皇上与当年参与其中的人站出来低头认错并作出表示了。”
顾墨玧的母亲岑芮当年与丈夫一同死在了回皇城的路上,也是间接导致了岑老太傅一蹶不振,有了这层关系,除了几个为了家族利益昧着良心说瞎话外,其他文臣就不会揪着顾墨玧“造反”这一点不放了。
顾墨玧没有开口,只是兀自给她的小酒杯斟满,熄灭了温酒的炉子。
而月九龄被渐渐热起来的面颊熏得有些迟钝,只能将注意力放在一件事上,因而没有注意到这是她第二杯也是最后一杯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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