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九龄双眸微微眯缝,不卑不亢地问道:
“李大人这话从何说?”
李钦冷哼一声,“现在皇城人人都在议论李家家风不正,指责我李某人品德有失才会教出不知检点的女儿,说盼儿被杀是活该,你觉得这话该如何说起?”
皇城的环城河边发现不明身份的女尸本来就已经够轰动了,所以当皇城百姓得知那个未婚先孕被杀少女就是礼部尚书的庶女时,除了震惊不已,随之而来是议论纷纷,说什么都有,要多难听就多难听。
这些流言蜚语对与一个在朝为官的一品大员来说不可能没有影响,但影响最大的,应属李钦的其他儿女,尤其是还未婚配的,日后他们到了说亲年纪,所有人都会敬而远之。
李盼的死不仅令家人悲痛,还牵连到了其他兄弟姐妹的终身大事,所以李钦才会这么愤怒。
思及此,月九龄面纱下的嘴角勾了勾,好整以暇地反问:
“所以李大人这般气急败坏是因为被人说三道四,还是因为李小姐遇害?”
李钦没想到眼前这个身形消瘦,弱不经风的少女在自己跟前不但没有丝毫畏惧,反而冷静自持,一阵见血地戳中自己的痛处,瞪大了双眼看着月九龄,一时语塞。
好一会儿才恢复了理智,冷哼一声转而质问孟万里:
“孟大人,你将一个黄毛丫头弄来寒舍是想做什么?”
被点名的孟万里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呃......李大人,李小姐的死还有许多疑点,您不愿意让钱三查看尸首,下官便请月三小姐来看看。”
李钦不以为然地冷笑:
“没想到首辅大人的千金还是个仵作?莫非月府的家传绝学是验尸?”
在古代,人分高低贵贱,在众人眼里,验尸是一门晦气的“手艺活”,而仵作这一职业,无疑就是最下等的职业之一。
李钦这番含沙射影首辅月铭的出身低贱,还牵扯到月氏祖宗十八代,换了谁听到不得气得跳脚?
孟万里暗暗捏了把汗,早就听闻月铭和李钦在朝堂上政见不合,如今看来传言诚不我欺,他突然有些后悔请月九龄来尚书府了。
然而月九龄却出乎意料地,不仅没有勃然大怒,反而还心平气和地答道:
“我是不是个仵作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查出是谁杀害了李小姐,难道李大人不想捉住凶手,让李小姐走得安心吗?”
月九龄不想与他口舌之争,于是不动声色地将众人注意力转移到死者身上。
果然,李盼的生母,也是如今李钦的续弦李夫人,听到月九龄这么说,猛地抬头看向她,“你知道是谁杀了我的盼儿?”泪眼婆娑的双眸充满了期待。
月九龄点头,“只要让我尸检,我会还原真相。”
李钦重复,“真相?”不由紧盯着月九龄的桃花眸紧逼:“什么真相?”
月九龄不甘示弱地与之对视,缓缓开口:
“比如李小姐生前去过哪些地方?见过哪些人?再比如......”
说到这,她将四周所有人一一打量,最后视线落在了李夫人身后一个穿着白衣的年轻男子身上,而白衣男子猛地对上她的视线是慌乱移开,月九龄不慌不忙地收回目光,继续说:
“你们想知道却又不敢查的,李小姐腹中孩子的父亲是何人?”
“住口!”
李钦掷地有声的质问在寂静的灵堂响起,一旁哭泣的家眷下人顿时噤了声,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放在了穿着碧色襦裙,被面纱遮去大半边脸的月九龄身上,神色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