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之间,万籁俱寂。

所有来自于外界的声音就此止息,只有来自自己胸膛当中的响动,稳定而雀跃地跳动。

不像是只靠捂住耳朵这个动作能达成的效果。

男人有些惊讶地放下手,在昏暗的光影中,同一双异色的眼眸相对。

松田伊夏看着他,倏然勾唇一笑。

不是平时带着调侃亦或顽劣的笑意。这笑容肆意张扬,里面夹杂着微不可见的无奈和复杂。

安室透只看见少年的嘴唇启合,通过口型,他“听”见了声音。

——“还你一次。”

下一秒,他贴近过来,与他额头相抵。

在金发男人看不见的地方,咒力同一道玻璃罩,在他的耳畔和脑内拉开帷幕。

声响屏蔽后,在脑内翻涌浮现的画面也由此消失。

那些血液、脏污、故友死去的面庞,令人作呕的画面全数在意识中散去。

阖眸间,安室透看见了一颗夏树。

枝干上是错综分布的伤痕,但它仍然抽条、生长,伸展出繁茂的枝叶。

他站在树下,那枝叶随风晃动,来自七年前的樱花瓣骤然落了满头。

金发男人睁开眼,不久前捂住他双耳的手已经放下。

松田伊夏站在电梯门见,伸手曲指轻敲,向他展示了张开一道口的门缝。

他道:“看来我们只能先把门扒开,然后从这里出去了,安室先生应该没问题吧?”

他扬起眉毛,又变回前不久若即若离的姿态,好似前不久只是一场幻觉。

越来越重的困惑,越来越多的迷题将少年环绕。

金发男人只是暂时压下困惑,同对方离开电梯。

噪音消散,那只咒灵不过是为坠至电梯井半空的玩具稍作停留,又向上方窜去,目标似是顶层拥挤的人群。

两人由楼梯返回顶层,但随着断电,通向平层的电子锁大门全数竣工,无法由此进入。

隔着厚重的铁门,让人不安的骚乱从顶层观景地传来,让安室透表情更加黑沉。

“你在这待着。”

他道,随后伸手推开了侧窗。

顶层汹涌的风由此涌入,吹起两人的发丝。

从这到天台不过几米高度,那里一定有能下至平层内部的地门。

男人用衣服简单做了一个保护结,系在自己腰间,又冲少年做了一个“你在这里等着”的手势,翻窗踏出。

松田伊夏看见了窗外极速飞过的咒灵。

它对两人视若无睹,像是有目的般朝着另一侧顶层巨大的玻璃窗游去。

高处的风吹得人只能眯眼视物,稍有不慎就会被掀下从高空坠落。

安室透浑身肌肉紧绷,步步谨慎地攀爬,终于踏至天台实地时,身体已经被风吹得冰凉。

刚将腰间的结解下,他忽听见下方有动静。

看去,少年已经探出窗外一半,精准踩中他刚才第一个落脚点,正准备收回另一只踩在窗沿上的脚。

金发男人脑内瞬间炸开数多烟花,刚才都没怎么出的汗水顷刻从额角滑下。

“回去!你在开什么玩笑?”

——他甚至没系安全绳!

松田伊夏抬头冲他扬眉一笑,又是那种顽劣的笑容。

对警告视若无睹,他拽住下一处借力点,准备彻底脱离窗沿。

窗户后方浮现出一道身影。

松田阵平气急败坏,即使会穿透实体,也伸手拽住了他尚未离开窗台的脚腕。

“没完了是吧?!”和少年对上视线,他开口斥道,“我知道你看得见,快点给我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