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白的断罪塔高耸入云,由牛奶、蜂蜜和香料调配的乳漆涂抹在它每一寸表面。虽然这种带有神圣意味的白漆并无法抵御风雨,而且每个月要耗费大量钱财和人力去进行修补,但它在阳光下反射而出的圣洁光辉,极大地衬托了法王厅的威严。
在这片公国林立、战乱不断的大陆上,断罪塔以超然的姿态屹立在战火烽烟之中,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有资格对这块法王厅的土地发动战争,因为那意味着国王在登基时无法受到神明的祝福。
教廷曾经信奉着代表风、火、土、水的四方之王,但如今教宗们将魔法和四方之王打为异端的信仰。如今教徒们相信老鹰是沟通大地与天空的使者,能够带领亡魂飞升向天堂。
所以,近百年来,耸立在断罪塔塔尖上的,是一支双翅张开、拖曳着螺旋状尾羽的鹰形白金十字架。 清羽的日常生活
阳光在这块足以买下一个公国的贵重金属上反射,照耀着被战火蹂躏的焦黑大地,照耀着断罪塔周边臭气熏天的难民营地,照耀着那些被扭断四肢绑缚在辐条之上、于车轮刑中死去的残尸。
这些尸体都是前来避难的平民,他们只是展示出了取火或者挖水的经验和技能,甚至有的女性仅仅是因为会识字和书写,就被教廷骑士打为异端和女巫,在受尽严刑拷打之后被处死在车轮之上。
“为什么会这样?”
“牧师老爷,这是教廷定下的规矩,几百年来一直如此。”
“向来如此,便是对的吗?”
“这……老头子我只是一届老农,不理解您的意思哩……”
“……”
毛发稀疏的瘦马拉着一辆载着粮草的板车,吱嘎吱嘎地驶过散发着腐烂恶臭的难民营地。道路两旁有许多蓬头垢面、衣不蔽体的男男女女从他们的破烂帐篷里探出麻木面孔,看向板车上那装满了黑麦和粟米的柳条筐,带着毫不掩饰的赤裸裸的贪婪。
但当一抹白色出现在他们视线之中时,那些充斥着饥饿与渴求的贪婪目光如触电般收了回去。难民们如条件反射般一声不吭地跪倒在地,将面孔埋进泥土里。
这种颜色可是法王厅牧师的专属!他们这些贱民没有资格用目光去玷污那纯白的织物!
而且……就算他们向法王厅的牧师大人寻求食物和水,也只会换来严厉凶狠的鞭挞。牧师大人会质问他们为何不保持虔诚的信仰,如果保持了虔诚的信仰又为何会感到饥渴,如果感到饥渴那就说明信仰不够虔诚!
那样一来,被打上几鞭子都算是轻的,要是赶上牧师大人心情不好,肯定会被扣上代表“异端”的尖顶高帽,被拉进断罪塔里严加拷问,最后不是被打断四肢绑上车轮,就是当众处以火刑。
与其那样惨死……倒不如继续苟延残喘……
欧姆收回望向车外的目光,不再逼迫战战兢兢的老车夫回答自己的问题,而是对车厢深处的格斯说:“你认为世界上真的有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