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上的每一条小巷,又派生出许许多多横向环连的窄弄堂,弄堂之间千门万户,星罗棋布着许多古老的明清民居。
接近钟池的小巷较为笔直,往外延伸时渐趋曲折,而许多小巷纵横相连,似通非通,犹如迷宫一般,外人进入小巷,往往好进难出,很容易迷失方向。
关于这点,张晨他们来演出的时候,听说过很多的传说,有说当年日本人经过村外,都没有发现这个村庄,所以没有进来的,还有说日本人进来了,结果是怎么也找不到出去的路。
所有的传说,张晨都觉得牵强附会,这里的建筑确实有特色,但也还没到这么玄乎,不然,这每天来的这么多外地游客,还不都迷失在这村里?
反正张晨他们,每次来,就从来没有一次在村里迷过路,哪怕是在人家家里,酒喝到半醉,借着星星和月亮,他们照样能找回到钟池前面的大公堂睡觉。
大公堂里,供奉着诸葛亮,这里的村民,大都是诸葛亮的后裔这是没错的,反正张晨他们在当地认识的人,都复姓诸葛。
张晨和刘立杆在村里走,还有不少当地的村民认识他们,拉住他们问,是不是又来演《盗仙草》了?张晨在当地,画死人像是出了名的,还有就是画诸葛亮的像。
这个镇上,开药店的很多,这据说也是遵循他们的祖先诸葛亮“不为名相,便为名医”的教诲,读书读不出头,新叶人是回家种田,诸葛村的人,是回家开药铺,这里开药铺的,挂的不是他们祖师爷韩康的像,而是在店堂里挂一幅诸葛亮的像。
先是有人家里的像,屋漏被水淋湿,那诸葛亮看上去满脸都是心酸泪,实在不像样子,正好看到张晨在钟池边的太阳下画布景。
原来的那块布景在台上,昨晚第一场演出的时候,小武和小进没配合好,小武抬起一脚踢出去,小进往后摔出去的幅度太夸张,忘了这里的舞台很小,直接就摔进了布景里,把布景摔出一个大洞,张晨就要重新画。
那药店的老板看张晨手艺不错,就请他帮助画幅诸葛亮,张晨小时候不知道临摹过多少次上海人美版的,李铁生他们画的《三国演义》连环画,对里面诸葛亮的形象太熟悉了。
他就照那里面的诸葛亮的形象,给他画了,用的还是水粉颜料,那店家看了,满心欢喜,觉得这个诸葛亮气宇轩昂,风采飘逸,比家里原来那幅,从祖上流传下来的,一脸的死气沉沉,像个私塾先生的诸葛亮还要好。
他拿回去挂起来,周围的邻居都跑过来看,看了以后觉得,这个诸葛亮,才更像他们的祖宗,结果几乎家家户户都来找张晨画诸葛亮,张晨每天白天,就在这大公堂前面的钟池边上画诸葛亮,晚上就被这家那家地拉回家去喝红曲酒。
他们剧团,本来是在诸葛演四天,结果那一次在这里待了半个多月,全团都沾张晨的光,刘立杆就更不用说了,每天陪着去喝酒的,肯定就有他。
他们永城婺剧团,在诸葛,变成了最受欢迎的团,后来每次来,都会受到当地人的热情款待,谭淑珍今天要是来,那就更会比他们还要风光,这村里的人,就没有人不认识那盗仙草的白娘子的。
谭淑珍每次嘴里含着一枚灵芝,站在那两米多高的台子上,身子后仰,弯下去弯下去,然后一个跟斗翻下来的时候,叫好声把大公堂的祠顶都快掀掉了。
雅克到了这里,就很兴奋,拿出速写本就画个不停,他对这里白粉墙上的那些苏式青灰磨砖的雕花门头,披檐上雕刻着的精致的牛腿、斗拱、月星等等,都很感兴趣。
这里的每一扇矮门大多是镂空花格心的,玲珑剔透,轻快又花巧,矮门上方离门楣大约30厘米的位置,架空有一道纤秀的月梁,曲线柔和而有弹性,月梁上刻着一些浅浮雕,与矮门呼应,完成了门洞的构图。
而几家大户人家的大门,又都包着铁皮,钉着泡钉,看上去极其的威严,就像是一个不苟言笑的老爷,板着脸坐在那里,让你轻易不敢靠近。
他们在一条条弄堂里转着画着拍着,最后回到了钟池边上,雅克在池边的石板上坐了下来,他和张晨说,你发现没有,这里的整个格局,就像一个锅子,池塘这里,就像一个锅底,四周的水都汇集到了这里。
张晨说对,在中国人看来,水就是财,我们看过的这几个村,之所以村中间有一个池塘,可能还有聚财的意思,雅克点点头,他对这样的思维很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