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不知道她为何突然变凶了,但还是垂下头去低声呐呐:“……抱歉。”

原来是跟野猫学的。

兰璎的气莫名就消了大半。

行吧,他就是个无家可归、懵懂无知的山村淳朴小少年,只是学着野猫舔舐伤口的样子帮她处理罢了,又有什么错呢?

他根本没有坏心思。

“好了……我已经不疼了,”兰璎偏过脸去,含糊地嘟囔,“我们还是快点找暗道吧。”

*

少年说得没错,他确实知晓暗道入口和启动方式。同时幸运的是,兰璎带少年逃亡的这会没人来查房,因此两人很顺利就逃了出去。

暗道连着一口山洞,而这山包地势不高,且就位于苗域的远碧村外。兰璎跟着识路的少年,很快进了村子,找到一家客栈。

天色不算太晚,兰璎逃亡了一晚上,身心俱疲,赶紧沐完浴就躺在床上数银票。

虽然不知道原主怎么简单出个门也要带这么多钱,但兰璎真的哭死,因为春鸣是个穷光蛋,身上一个子儿都没有的那种。

如果连她也没钱的话,他俩就得露宿街头了。

流浪什么的,这很不甜宠文。

少年叫做春鸣,她一路上都没想起来问,还是登记入住客栈时才知道的。

是个好听的名字。

数完银票,兰璎把荷包紧紧搂在怀里,躺在榻上睡着了。

大抵是受地牢里的氛围影响,好不容易逃出来后,她又开始做恶梦,

梦见床边的窗子被从外打开,一个看着不到一岁的婴儿钻了进来。

这不是普通的婴儿,它肤色灰青,没有眼白的眼珠呆滞无光,浑身没点活人气。

但动作极其灵敏,迅速钻进她的床帐,抓住她的手臂,龇出满嘴尖牙啃了下去。

嘎吱嘎吱,像是把她当成了甜脆多汁的果子。

兰璎被吓醒了。

掀开床帐往房里看了好几圈,夜色静谧,月光皎洁,四处安静无人,没有任何异样。

怀里的荷包也还好好的。

“还挺逼真……”

她含糊不清地咕哝一句,揉着酸胀的眼睛躺了回去,很快又陷入沉睡。

兰璎不知道的是,等她彻底熟睡后,那只傀儡尸婴再次爬了出来。

尸婴挥舞着小胳膊,想爬上床沿,每当藕节般的小短腿好不容易搭上去时,总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

偏偏又禁不住帐中鲜甜的血肉气息所诱,一遍接一遍地试着,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而床尾原本半开的木窗被人阖上,紫衣少年端坐在窗前,月光从他披散的青丝划过,洒下波光粼粼,覆在他清秀的面容。

春鸣眼帘微垂,噙着一抹春阳般柔和的浅笑,默默看着不断靠近、又不断碰壁的尸婴,指节跟随它爬床的节奏敲击窗台。

笃、笃、笃。

每敲一下,傀儡小宝都会仰着脖子被弹飞。

而始作俑者撑着下颌,姿态闲适,时不时从唇齿溢出几声轻笑,像是在看一出有趣的戏。

不知过去多久,等到无情无知的小宝都懂得放弃了,春鸣才意犹未尽地平了唇角,衣袂轻动,起身行至床边。

他缓缓蹲下.身子,双手支颐看着熟睡的少女,视线散漫转了一圈,最终落在她伸出被子外的手心。

伤口未愈,送来鲜甜的血肉馨香。

春鸣贴在脸侧的指尖不自觉蜷了蜷。

指腹下翻涌起鼓动、起伏,如同沸腾的水。那是隐匿其下的无数蛊虫正叫嚣着要冲破囚笼,要纵情撕咬、啖食血肉。

“别着急呀。”

他摩挲着指腹,将躁动的蛊虫们一一按了回去,唇角勾起,语气无比温柔。

“还没到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