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知道它的人都不在了。”寻望睁开眼,看着黎臻吓得发白的脸,忍不住轻笑道“吓你的,只是现在组织消失了而已。你也不用和其他人说,当作我们的秘密,好吗?”
“哦哦好。”黎臻很好糊弄地点点头,本来想缠着他再说点圆桌会的事,但看寻望再度拿起了书,便只好把话咽了回去。他给自己也偷偷租了本漫画书,跟着坐到桌边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 他突然说道:“望哥,这些天是我过得最幸福的日子。不用挨打挨骂,不用没日没夜的干活,还能自己买吃的……我本来以为自己要被吃了,都已经祈祷过下辈子要投胎就投胎成石头,不会疼也不会寂寞。可是现在我觉得,当人也挺好的。”
寻望翻页的手指一顿,抬目看他:“这样就足够了吗?我们依然朝不保夕。”
“其实也不太好啦。我以前过得很苦,所以死了也没关系。但我现在,就有点怕死了。”
“黎臻。”寻望轻声唤了声,对视的瞬间,他拿起一只用数学草稿纸叠的纸鹤。
纸鹤被抛到空中,随风而去,那薄而脆弱的纸翼在风中可怜地振颤着。寻望看着它凌乱地飞舞,偏头问:“它的结局会是什么?”
“它,它会掉到某个角落,然后被弄坏,丢掉。”黎臻思索着说道。
“没错,它的一生都不由自己决定,风让它去哪,它就必须去哪。等风停,它就只能受地上万物的磋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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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他不要命般猛地探出大半个身子到窗外,把黎臻吓得原地弹了起来,拼命抱住他的腿,生怕他掉下去。
但璀璨的阳光中,他抬起头,看见寻望笑着捉住那只纸鹤,他帅气的脸上意气风发,带着某种让人忍不住信服的笃定。
他利落地从窗台回来,将纸鹤珍重地放进黎臻手心。
“现在,它安全了。今后它可以变成铁做的,金子做的,甚至拥有羽毛,而这都取决于你。”
他坐回去,拿起书,继续道:“我会想办法让我们过得更好的,到那一天,你不会再为一杯牛奶欢欣雀跃,不会再为一场好觉感到来之不易。然后,你可以去帮助更多的纸鹤,让他们不再受风与万物的驱使。你觉得,这个梦,可以做吗?”
黎臻呆呆地看着他,嗫喏一会儿,试探着说:“你的意思是,我以后,也可以帮和我一样的人过上很好的生活吗?过上比我现在还好很多很多的生活。”
“我不敢保证,阿黎,我只能向你发誓,我会用尽全力朝这个方向前进,即使达不成目标,也无愧于心。”
“我也会和你一起的!虽然我不知道要怎么办,但我会跟着你的,呃……至少我会照顾人。”
“这条路可能会难得超乎你的想象。”
“我连肉猪都做过了。如果没有望哥你,我现在就是被踩进泥里的纸鹤,不会再有更糟糕的时候了。”
闻言,寻望拿起装着白开水的杯子,黎臻愣了一下,随即也赶紧举起自己还专门留了一半的牛奶。两人轻轻一碰杯。
寻望笑道:“那么,干杯。庆祝我们劫后余生,也庆祝我们崭新的人生。”
“干杯!”黎臻捧着杯子豪气地一饮而尽。
*
晚上八点,寻望准时抵达了陈鹫羽二楼的诊室。幻雾区的房子普遍不高,绝大多数都是一至二层的平房,最高也只有三楼。陈记诊所就是为数不多的三层建筑,一楼排队拿药和挤大通铺,二楼看诊、做手术,三楼给VIP单间住院。
寻望敲了三声门,里面传来一声进来。
他推门而入,就见陈鹫羽正在给一个人疗伤。那人脑袋上开了一个拳头大的血洞,陈医生嘴里嚼着口香糖,一脸闲适,双手捧着他的脑袋,从掌心源源不断溢出泛着紫的力量波纹。随着光芒涌动,血洞缓缓止血,甚至有一小部分开始再生皮肉。
“行了,也不用缝针了,下去拿点药住院观察一天就回家吧。”陈鹫羽挥手赶人。
男人点头哈腰地离开,看都没看杵在门口的寻望一眼。
陈鹫羽活动了一下脖子,翘着腿在一边的沙发上坐下:“坐吧。接了一天诊,累死我了。刚刚那个今天排了5个小时队,天黑了都不愿意走。生意太好了也是麻烦事。”
寻望坐到她对面,“我们从哪聊起?”
“你还真是一句寒暄都懒得说啊。”医生抱着臂,勾起唇角,如等待猎物的豹“就从你的身份说起吧,天生临界者。黑市已经有人在向我买你的消息。我很好奇你的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