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抬头看着洛凤，见她长得娇俏不可方物，衣着却是破烂不堪，如同叫花子一样。眼里闪过不屑与怨毒。洛凤自知自己不过是山野女子，与这些名门闺秀比，相形见绌，心中不免自卑。幸好夜无殇握着她，他的手厚实温暖，心中一热，嘴角微微上扬。

这一丝变化没有逃过那女子的眼睛，她忽地拜下去道，“恩公，小女子愿意为奴为婢报答公子救命之恩，小女子也不奢求什么，但求公子能留小女子在一侧侍奉公子，就是做牛做马也是甘愿，还请公子不要推辞。”

额！这是赖上夜无殇了！

夜无殇驻足，神情一凛，“鄙人与内子浪迹江湖习惯了，实不喜身边有人，还请姑娘自重。”这语气说得极重，普通人早知难而退，给自己留点尊严。

那女子见夜无殇油盐不进，自己倒贴他都不答应，不禁心中窝火。此时从人群里闪出一丫鬟打扮的女子，一来就扑在落水女子身上，大哭道，“小姐，老爷将你许给那六十岁的老太爷，知道你逃了，那老太爷大发雷霆现在派了几十号人堵在家门口要老爷叫人，小姐要不还是回去吧？”

众人一听顿时明白了，这女子的父亲贪财将她卖给有钱的老头子当妾，这女子走投无路才投河自尽，人群不免唏嘘。

那女子猛地朝夜无殇磕头，“求公子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公子大恩大德小女子当牛做马报答。”那样子甚是楚楚可怜，尤见尤怜！

见夜无殇不语，那女子一咬牙转头朝洛凤磕头，听得咚的一声额头碰地的声音，一抬头额头起了好大一块包。那女子哀求道，“求夫人大发慈悲收留小女子，夫人恩德如火神娘娘，小女子感激不尽！”

洛凤不习惯有人拜她身子一侧避了过去，听她说自己有个贪财的爹爹，嫁给六十岁的老头子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正义，世间怎么会有不爱自己的父母？难以理解。心中一软，忙不迭地将她扶起，柔声道，“姑娘若是不愿嫁，我们去给你爹爹说道一二，若是他强硬逼你，你也莫怕，我们打他一顿就是。”

她说得轻描淡写，就好像就是一句话的事，众人听得一愣，都心道，这女子好大的口气。

这女子也不哭了，爬起来紧紧拽着洛凤的衣摆不撒手。洛凤用眼神询问夜无殇，夜无殇无奈地道，“夫人做主便是！”那女子腾地又跪下去磕头，“谢老爷夫人大发慈悲，奴婢日后定日日为二位诵经祈福，祝二位洪福齐天，白头偕老！”

本来夜无殇还颇有微词，听了这一番吹捧，特别是祝他二人白头偕老，此四字正中下怀，心里一高兴也就不再反感。当即吩咐道，“如夫人所说，我们还是需得先见见你的家人再做定夺。”

彼时广场那边传来吆喝声，有人道，“火神娘娘出场了！走我们去看火神娘娘！”人群见这边已无事一溜烟的又去广场看热闹去了。

洛凤看着浑身湿漉漉的夜无殇，眉目含笑道，“三爷冷不冷？”幸好有热心的人早拿了件干净的青袍子过来，洛凤谢过，将衣服递给他。夜无殇拧了拧衣服上的水，这衣服还是早先去那农户家里借的，如今已经破破烂烂不成样，索性脱了换上这件青袍。

衣服一换，令人眼前一亮，活脱脱文弱书生样，洛凤一边赞道一边调笑，“好个俊俏的公子爷！敢问公子可是上京赶考？”夜无殇知道她又顽皮了，索性道，“爷今天不赶考，要带夫人去观雅事。”

洛凤噗嗤一笑，“三爷如此抬爱，那妾身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夜无殇后哈哈一笑，满眼甜蜜，他握住洛凤的手道，“夫人走我们瞧热闹去！”临走回首吩咐翟天策先安置这两名女子。

那姑娘见他们二人要走，心里惊惊慌慌的就要跟上去，翟天策手一伸拦住她们去路，心道，凤姑娘心善，我可没那么好糊弄。他冷声道，“我是三爷身边的小厮，姑娘先跟我说说情况吧！”

那姑娘自称姓柳名如月，是无双城一商贾人家的女儿。父亲做生意不利家道早已中落，员外张老爷那日外出不小心与她撞个满怀，忽瞧见她姿色出众，动了纳妾的念头。多方打听找到她家，愿意以良田百亩为聘礼娶她为妾，她爹爹贪图员外给的彩礼多，就答应了。

柳如月见那员外年纪大得都可以当自己爷爷了，寻死觅活的不答应，她爹爹就将她锁起来关在闺房。今日恰逢火神娘娘盛典，下人们都出去看热闹了，无人看守，这柳如月才觅得机会逃出去。走到江边想着自己如花似玉的年纪，日后却要伺候那半截身子都入土的老人共度余生，不免悲苦，无了求生意志才跳水自杀。

翟天策将她的话反复斟酌，确认没有疑点才放心道，“如此说来你爹爹当是将你卖了个好价钱！百亩良田可是不少呢！”

柳如月忙低头道，“是！若不是给的良田多，爹爹也不至于卖我与那老翁。平日里爹爹对我还是极尽宠爱的。”

翟天策总觉得这话不对，疑惑道，“你说你爹爹很宠你，那就不应该卖你！”

柳如月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忙作柔弱状娇声道，“大哥哥有所不知，小女子乃是小妾所生……”说到这里哇的一声哭出来。翟天策见她又低声啜泣，想自己是不是说话过于严厉吓坏她了？又忙缓了缓语气柔声道，“别哭，别哭！”

柳如月流了会泪，语带哽咽道，“大哥哥，小女子真的是走投无路了，回去大娘非让我嫁了不可，而那张员外还有九房妻妾，听闻之前还有好几名妾室都莫名其妙的死了。贱妾命不值钱，在大房眼里喊打喊杀，死了也没人理会！求大哥哥垂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