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说医院没有药,那是药房的事。
这年头,除非是住院,一般情况下不会打点滴,普遍都是打屁股针。
朱瑞云一听,整颗心都凉了,他们是被打倒下放的人,要不是有人帮忙想办法,他们要去住牛棚。
怎么可能去得了省城呢?
这不是要人的命吗?
“这消炎药啥时候能够有啊?”朱瑞云哭道,“能先给开点别的,先对付一下吗?”
“没有,就是没有青霉素了,已经断了快三天了,运送药的车说是在路上被塌方不知道被埋了没有,反正一直没有回来,音讯不通,也不知道还活着没。”
朱瑞云起身,缓缓地朝医生要跪下,施开济拉住了妻子。
反而是施开济扶着妻子出去,他克制住胸口汹涌的咳意,脸憋得通红,老两口从医院出去,行走在雪地里,满头的白发,比雪还要白。
“都是命,别哭了。这风雪大,仔细把脸给冻皲了。”施开济倒是很通达。
他们历尽千辛万苦从国外回来,原本是想报效祖国,谁知却被举报下放,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有时候午夜梦回,也会问自己一句,后悔吗?
似乎没有后悔,也不怨恨,因为不是国家的错。
“家里不是有白面吗?回去了,你给我包个饺子吧?”施开济迎着风雪,狠狠地咳嗽了一阵,他咽下喉头的甜腥味儿,不敢让妻子知道。
朱瑞云狠狠地点头,“我们先回去,我去拿钱,再去买点肉,咱们好好儿吃一顿饺子。”
她已经想好了,要是丈夫不在了,她也跟着去算了,这世道,她一个人没有勇气活下去。
黄泉路上,她和丈夫搭个伴儿。
两人回到家中,大门打开,屋子里被翻得乱七八糟,唯一的两床破被子被扔在雪地里,衣服也扔的遍地都是,锅碗瓢盆被砸了一地,桌椅板凳也是摔得四分五裂。
看到这一幕,两人心里没有任何波动,他们从雪地里将被子捡起来,拍了拍,已经湿了,不能盖了,便先堆在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