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宵安静地卧于床榻上,面色苍白如纸,几缕乌发松散地垂落在枕边,衬得那眉眼愈发清冷孤寂。
修长的手指无力地搭在床边,隐隐透着青筋。
身形单薄似不堪风拂,轻咳几声,肩头微微颤动,整个人仿佛是枝头将融的霜雪,脆弱得让人心生疼惜,却又因那与生俱来的冰冷气质,叫人不敢轻易触碰,只能在一旁默默揪心。
“啧啧……”
苏绛感叹,就这种极品又怎么样,最后还不是被人家抛弃,弄成这样狼狈的模样。
“怎么?那小魔头不要你了?”苏绛顿时八卦心起。
“你同我说说,她为什么不要你了?”
沈清宵神色恹恹,显然不想多言。可目光却一直落在手腕上系着的婚书上。
苏绛嫌弃地撇了撇嘴,“不过你也算厉害。你是老娘这么多年见过的唯一一个敢与忘情诀相抗衡还赢了的人。不过你这代价实在有些大。”
“不过嘛,”苏绛颇有些欣慰道:“也不是全然没捞着好处。这无妄蛊就这么阴差阳错地解了,也算一桩好事。”
否则沈清宵恐怕还没被忘情诀的反噬折磨死,便先蛊发被虫子咬死了。
说来也是巧妙。沈清宵当时在与忘情诀相抗衡之际。天人交战,进退两难。
小主,
一边是遗忘,一边是铭记。
他算是用命在拼了。
其五脏六腑都被反噬灼烧着,痛不欲生。
人倒是没事,蛊虫却在宿主身体中这极端恶劣的条件下被烧死了。
此前苏绛从没想过这蛊虫还有这么个解法。
可这法子也不适用普通人。毕竟一般人没等熬死蛊虫,就先熬死自己了。
只能说沈清宵这修为没得说。
可惜再强大又如何?勘破不了情关,不还是落得个堕仙重伤的下场。
“不过我也挺好奇的,那画本子里不都写着,一般像你这样被惨被抛弃的,高低都得成个魔,你怎么没事啊?”
沈清宵从头到尾一言不发。
苏绛自然也知道,这半天她说来说去,尽是往人家心上扎刀子,便讪讪地闭了嘴。
苏绛走后,玄朔推门进来。
“师兄,你是死了都不准备知会我一声吗?”
玄朔语气不对,言辞也刻毒。
沈清宵依旧不说话。
玄朔也不恼,此刻他破事一堆,暂时还没精力同他计较。
原本他便是由于陆九娘一案成了疑犯,又背上畏罪潜逃的名头,如今若不是姬容之事当前,仙帝也不可能暂时予他自由之身。
他目光扫过沈清宵,从前的嫉妒厌恶如今也只剩下惋惜。
既然姬容都不要他了,那玄朔从前的嫉妒似乎也没什么必要存在。
何况,想起千年前的救命之恩,他屡次也对他狠不下心来。就算没有救命之恩,也算同门一场……
再者说,留着他,在姬容一事上,他还有旁的用处。
“容儿已经与赤冥的力量相融,她还是要走那条路。”玄朔轻叹。
“师兄,你去杀了她。”玄朔说。
他不是没有看到沈清宵手腕上的婚书。
“她若是最终被赤冥占据身体的主导,必然祸及天下苍生,后果不堪设想。天道崩塌,生灵涂炭,是你想看到的吗?”玄朔眸光凝重。
“她与赤冥的力量融合的那一刻,所有的一切都已经不可挽回了。不管你私心对她抱着怎样的感情,此时都该放一放。师兄,你经历种种,却始终都没有入了魔道,说明你正道之心尚存。
“你不能再自私了。”玄朔说。
沈清宵艰难地坐起身来,双手紧紧抓着被褥,指节泛白。
良久,只听到他说:“好。”
*
雄浑巍峨的仙山直插九霄,其峰巅隐没于浩渺的云海之中,似与苍穹相接。
仙山之上,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却并非人间常见的规整之态。有的楼阁依山势而建,宛如从山体中自然生长而出;有的则凌于半空,以飘渺的云雾为基,似是仙人信手拈成。
飞檐如鸟翼伸展,斗拱似星辰罗列,每一处细节都雕琢得精妙绝伦。楼阁错落有致,层层叠叠,其间廊腰缦回,精巧繁复。
所用的建材非金非玉,却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润光泽,或许是取自天外的神石,又或许是由仙灵之气凝聚而成。
山间溪流潺潺,其水清澈而灵气四溢。溪边的仙鹤悠然踱步。
仙门各派之人就是被姬容送到了这样的地方。
不等心绪平复,便有人喊道:“原来,这就是神族的秘境!果然灵气充裕,仙气弥漫!”
“这不就是书上说的仙人之境吗?”
“钟山果然藏了不少好东西!这姬容当初还嘴硬说不知道,如今不也乖乖服软,送我们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