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耀这时候也想起平日里吴子凡缠着他卖惨的时候说的,吴景隆如何如何不支持他求学、如何如何反感西医的话,也难怪吴子凡此时一脸懵逼。不过他背后的吴景隆那撇头不搭理人的样子,显然是想直接把事儿给糊弄过去。

只不过吴景隆能摆当爹的架子,他可不能。他眼神一飘,随口胡诌道:

“我这,来瞧瞧病。西医看了不大顶用,看看中医能不能调养一下。这还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能蹭一次‘专家问诊’哈?”

吴子凡脸上写满了我信你个毛毛灰:“哦。那现在,瞧好了?什么病?”他看了看凌耀,又转头盯着自家老爹。

“病人隐私不能随便泄露,你当了那么多年大夫还记不住!?你要想知道,自己问他乐不乐意!”

吴景隆在吴子凡面前丝毫没有方才心平气和的模样,说了句“气话”,很快甩袖子走了。凌耀对自己卷入人家家事感到颇为尴尬,自顾自地说道:

“要不…我还是早点走吧?啊哈哈哈哈……”

吴子凡哪听不出来这两人又是想瞒着他,这会儿已经换上了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向凌耀伸出手来:

“师兄你直接越过我找到我爹,难道是不信任我的医术吗?只要不是什么疑难杂症,我也是可以看的嘛。师兄就当验一验我的水平呗?”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也算给了凌耀一个台阶下,他哪还有再拒绝的道理?凌耀不情不愿地把胳膊伸出来,吴子凡便伸出三个指头来把脉。

“唔——嗯。嗯……嗯?啊!这个脉象啊,来往流利而不涩滞,故如盘中之走珠,荷叶之承露,形容其旋转轻脱之状——”

吴子凡这边抑扬顿挫一顿念,凌耀顿时翻了个白眼:

“说人话。”

“怎么就不是人话了!这是人家医术原文!”

吴子凡故意跳脚,而后眼珠子一转,忽然神秘兮兮地问道,

“师兄你这是滑脉啊!多久没来月经了?我判断一下怀了几个月……”

啪——

然后吴子凡的脑壳理所当然挨了一巴掌。

“咳咳咳……好吧,我开玩笑的嘛,活跃活跃氛围还不行?不过你这滑脉是真的啊。正常人滑脉,说明是营卫调和、气血充盈,问题不大。看你这活蹦乱跳的,顶多就是有点积食。”

吴子凡揉了揉脑袋,

“你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八成就是最近熬夜熬太多,没好好吃饭闹的,调整一下作息就完事儿了,没必要开什么药。不过我说师兄,你最近也太忙了,这是打算把之前请的假都给补回来吗?没必要吧,医院那些人总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为难你这个南家人。好歹也休息休息吧。”

凌耀从鼻子里哼哼了两声,他又上下打量了吴子凡一番,道:

“管好你自己吧,臭小鬼。看你这打扮又是要去哪里浪吧?最近可不太平,不管是医院里还是医院外。你还是少出点门好。要是有这闲工夫,准备准备去拜访老师吧。他前两天到丰城来了,暂时在我家歇脚。”

吴子凡摆了摆手:

“晓得嘞。你这念叨劲儿都快赶上我爹了,可别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多谢你的消息,我过两天就去拜访余教授。”

看来他这段时间缠着凌耀,也不算毫无收获。至少现在,凌耀已经愿意主动透露一些他当初想要获取的情报了。

可问题是,他现在想要的东西,已经慢慢变了。

无论是近来现世的所谓“清幽谷”医术,还是黑市里流通、价值连城的丹药,都在暗示着他,丰城平静的湖水下,还隐藏这许多他所不知道的秘密。

探索这些秘密,远比他离开家乡,如同逃兵一样远赴京城求学要来的有成就感。

只可惜,吴景隆不给他机会,南博图也不给他机会——仿佛这是他不该接触的禁忌。

可越是不知情,内心越容易感到恐慌无措;越是被阻挠,目标就越是显得诱人。

所以当霍家对他伸出手,对他展开里世界的大门,他找不到任何拒绝的理由。

希望此行,不会让他失望。

凌耀看着吴子凡匆匆而去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跳脱点不是坏事,可吴子凡这个性格,还是过于爱冒险了。

希望他这个未来小师弟,不要作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