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和我提那不成器的臭小子!连老师的话都不当回事儿,好个屁!根本不懂得尊敬师长!”
余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这又闹什么脾气呢。师弟要是真和你杠,还能让你住家里?早给你赶出去了。让我跟师弟说两句话呗,我倒想听听他那天天哄着你的,怎么就惹你不高兴了。”
余辉生老大不乐意地应道:
“他不在!实习期哪有那么清闲!”
余夏似乎看了一眼时间,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
“这不都晚上十点了吗?现在实习生再怎么辛苦,也不能让人家连上三天夜班吧?爸,你该不会是和医院那边通了气,故意整人家的吧?”
“开什么玩笑!我是那种人吗!他自己天天不务正业,谁知道这是在忙什么!指不定又瞒着我偷偷搞什么乱七八糟的研究呢!”
“师弟有自己想法,主动做科研,这不是好事儿?”
“好个鬼!你懂个…!不是……唉!!你别管他!这死小子!你不许帮他说话!你别管我!”
余辉生疯狂语无伦次。
余夏对此习以为常。自从母亲去世之后,只要一提到某些他想要隐瞒自己的事,余辉生就会肉眼可见地支支吾吾,极其敷衍,毫无演技可言。而余夏再尝试追问未果之后,也就放任了余辉生这种欲盖弥彰的行为,假装什么也没发觉——不愿意说就不愿意说呗,她总不能逼着自己爹吧?
不过她这是作为家人的体谅、理解和信任。凌耀虽然同余辉生关系不错,可毕竟没有亲近到父子关系的份上。人家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爱好,有自己的追求,这些都不是会因为余辉生的三言两语而轻易改变的。
“具体我也不了解,我就不说什么了。不过,爸,别管师弟是一时赌气还是深思熟虑,您想要改变他的想法,总要好好和人家谈清楚,说明白才是。要是您还用应付我的法子想糊弄过去,别说是师弟,放在谁身上都是行不通的。”
余夏叹了口气。在余辉生的沉默中,她又说道:
“不过,你确定不把师弟介绍给我了吧?我也觉得不合适。不是我觉得他不好,是你不适合做这个媒人。搞得好像你想用女儿拉拢自己身边的青年才俊似的。要是您真有啥想法,以后看缘分吧。我最近在单位看上了一个,我准备去打探打探,您就别再说三道四的了啊!”
“哼!女大不中留!”
余夏给了个台阶,余辉生终于还是顺了下来,略过了方才的话题,
“打探就打探吧,多处几个,找最好的也没什么。不过带回家的,我可得把关!”
“那肯定呀!行了行了,您早点休息吧,我去写报告了,先挂了啊。”
“快去快去!”
嘟嘟嘟——
余辉生依依不舍地放下电话,摸了摸手机上的通话键。
他这么做真的是对的吗?以前瞒着女儿,现在又要瞒着学生。
可是不瞒着……他又能怎么样呢?
让他们像妻子一样投入修真相关的医学研究,加入保密等级高、安全系数低的研究机构,最后因为触及各大世家的利益,再被卷入人为“意外”中而死?
如果他只有一个人,他或许会为了报仇而和妻子走上同样的道路——就像武侠小说里那些心怀仇恨、卧薪尝胆的主角,在危险而神秘的领域闯荡,一个个报复那些仇人,报仇雪恨。
可故事终归只是故事。爽则爽已,却毫无实践性可言。
他有家人,他的妻子也还有家人。他和妻子还有一个可爱的女儿。他有那么多顾虑。
他没办法……没办法和那些人斗。
他只能做一个“毫不知情”的、其他领域的研究者,把自己和妻子的研究项目彻底割裂开来,只求自己的小家能够平平安安。
而如今他的学生又要跳火坑,他除了想方设法阻止对方,他又有什么办法?
无论是为了凌耀,还是为了自己,他都不能松这个口。
他不能……
不能眼睁睁再看着一个人为此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