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娄月娘有生以来第二次参加流川神王庙的祭祀大典。
第一次参加祭祀大典的时候,她还是个稚嫩的孩童。
哪怕身为普通人的她,不能像那些曾经的祭司候选者们一样,跪倒在最接近高台的地方祈祷并接受神赐,只能远远地站在后方——这也是无比珍贵的机会。
若不是仗着老寨主在安岐的身份地位,当初的她是绝没有资格,前来观摩如此庄重威严的大典的。
更不要说在这里得到大祭司主持之下圣泉洗礼的点滴恩泽、并且亲眼见证通天蛇灵大人的降临和预言。
而十年后的今天,她已经不再需要父亲作为靠山,单凭自己的能力便得到了安岐所有人的认可,拥有了再次站在这片神圣土地之上的机会。
悬挂在大路上空的一道道彩色布条交错连接,画着金蛇图腾的旌旗在空中飘扬。
祭司们穿着白金花纹的祭祀礼服,整齐划一地挥动着法器,结成灵符。
最虔诚的信徒们跪伏在地上,熟悉的音调和颂词在散发着柔和光芒的神王尊像前回响……
一如十年前的模样。
不过,还是稍微有一些不同之处的。
她的目光微微一转,看向了高台之上某个熟悉的身影。
虽然那个人跟其他祭司穿着一样的祭袍,挥动着一样的法器,专注地念诵着祭祀的法咒,并未将目光给予她分毫。
但她的眼中,他就是其他人一点也不一样。或许是少年的血气方刚,又或是青涩而逐渐成熟的皮囊——让她的眼睛就是无法从那里挪开。
“哼……你的品位也就是这种程度了。”
站在她身侧的刀锦雯低低地哼了一声,不屑地扭过头去,
“那种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就算站在上面,也没有什么可看的。”
娄月娘微微诧异地转过头,随即露出了了然的微笑:
“看来你真的很喜欢涵林的那位朋友啊,眼睛一直没有移开呢……”
刀锦雯顿时露出了被人戳破而恼羞成怒的表情:
“开什么玩笑!我才不会喜欢那种目中无人的家伙!我只是在看祭司大人们而已!今年虽然没选中我……但是迟早!迟早我会成为他们当中的一员的!
“而且十年之后,我也有资格到前面去了!你以后可没有资格和我站在一起!”
其实整个安岐寨的人都知道刀锦雯对凌耀有几分意思,因为这姑娘实在没有半点收敛遮掩的意思,三天两头就找借口想和人家“拉关系套近乎”,热情得让人家差点就要躲到凌霖晗的房间过夜以求“清白”了。
要真说起来,娄月娘和凌霖晗算是“一点五”情相悦,刀锦雯和凌耀那才是真让人见着什么叫“一厢情愿”。只不过刀锦雯向来看不惯娄月娘这般性子,就喜欢找人家的茬儿罢了。
但面对刀锦雯近乎挑衅的发话,娄月娘却并不恼,反而温柔地抚开落在自己肩上的垂发:
“嗯。不过,锦雯喜欢那个人也很正常,没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
娄月娘微微转头,看向同样站在高台之上的凌耀。
和那些身着金纹白袍的祭司们不同,那个青年依然是穿着青灰色的左衽长衫,系着米白色的腰带,腰间坠着没有半点花纹的黑色药囊,头上包着朴素的头巾。
但也正是如此,才让他在这其中显得格外突兀。
他的手里没有法器,口中也并不念叨那些经文;虽然也始终注视着蛇王尊像,却只是单手叉着腰,另一只手拨弄着缠绕在自己胳膊上的冰蟒,面上看不出半点虔诚。
仿佛他只是百般聊赖地站在那里,等着眼前的这些人赶紧结束今天的唱诵。
然而就是这样的态度,高台上的祭司们却对他没有半分不满——不仅放任他继续如此,甚至还让他站在离蛇王尊像最近的地方,仿佛在向世人宣称他崇高的地位。
既不为权贵折腰,也不被地位束缚;率性洒脱,宠辱不惊,无拘无束。
这样的人,不是爱慕,也让人心生向往。
“如果不是先遇到涵林的话,说不定我也会喜欢这样的人吧。”
刀锦雯听闻,竖了竖眉毛,终于还是没接这话。
“专心一些。今天是通天蛇灵大人神降之前,祭祀大典最重要的部分。别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让咱们安岐出丑!尤其是你,刀锦雯,你还想成为神王庙的祭司,就别在这种场合下丢人现眼!”
娄传阳分出一丝心神,同刀锦雯和娄月娘传话。
娄月娘自然没什么意见,而刀锦雯虽然几欲开口,但想到今天的祭祀内容,还是冷哼了一声,不再作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