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记在安岐,但是现在却移动了?”
神王庙的命牌侧殿中,南荣和秋努力板着脸,对眼前那个年轻的祭司问道。
“是的。而且移动的方向,是东北方向。推测来看,正是从安岐到神王庙的路上。”
那位年轻的祭司也是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
“神王庙对各部落祭司候选人的筛选就快要开始了,那个所谓的‘凶手’很可能就混在安岐部落的来者队伍中。这是负责看守命牌侧殿的几位祭司目前的推论。”
“好的,我明白了。我会将这些话转告给老师。”
南荣和秋向对方行了一个简单的礼。年轻祭司则是弯下腰来,郑重回道:
“为通天蛇灵和神王庙奉献,是我们的荣幸。”
南荣和秋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尴尬的表情。显然,这个刚刚成为祭司不多久的男孩,并不习惯在如此简单地对话交接之后,非要加这么一句沉重的回礼。
但他也知道,这是神王庙的传统。他不能因为自己觉得没必要,就为难对方不这样做。
他整了整自己华丽的衣袍,正准备道别时,殿后却忽然闯进来一个人。
那个长相凶戾的少年一副不耐的样子,似乎并未察觉到南荣和秋仍在此处,涨口便骂道:
“谷明台那是什么垃圾,死了才好呢!你们还花心思去查!查个屁!还不就是看在他老子听话的份上吗!”
南荣和秋顿时眉头一跳,转头看向他:
“杀死‘祭司候选人’是对神王庙的藐视。难道不应该查吗?不应该罚吗?”
其实他更多地只是想表达自己疑惑的情绪,但他的身份摆在那里,这番话在在场的其他两个人听来,便有了一丝“你竟胆敢如此”的意味。
那位年轻祭司更是面露慌张,试图转移话题:
“阿应!你怎么跑出来了?快回去,你的活儿还没干完!”
“这人是谁?不就是个小鬼头吗,樊善生你紧张啥?穿这么一身布子,也不嫌热。”
那个被唤作“阿应”的少年人嫌弃地瞥了年轻祭司一眼,又一脸莫名地看了南荣和秋一眼,
“你知道谷明台是个什么样的人吗?那就是个欺男霸女的二世祖,连他老爹的女人都敢玩,纳西寨里有点姿色的女人他哪个没玩过?有人数过他玩死了多少女人,又打死过多少男人吗?
“查?仅仅是查吗?你们查凶手就是为了惩治他、处决他,来保住神王庙的威严!真以为别人是三岁小孩那么好骗呐!可这有什么可罚的?这分明是为民除害!
“你们根本不在意谷明台做过什么,你们只在意他是‘祭司候选人’!人命在你们眼中何其轻贱,你们只是千方百计地想要保住神王庙的名誉!
“要我说,这种人会被选中,那简直是蛇王尊像瞎……”
“你住口!”
樊善生实在是气不打一处来,冲过去就捂住了阿应的嘴,连忙对南荣和秋赔笑道:
“小孩子不懂事。不懂事。胡说八道呢。您不要放在心上……”
南荣和秋怎么可能不放在心上?
他八岁被送入神王庙,接受老师的教导。他无数人告诉他,通天蛇灵是至高无上的,神王庙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都是好的,信仰真诚的人都会得到福泽……
可那些衣衫褴褛的人是真的,那些飘荡在恒川丘陵的哭声也是真的。
所以,他想听到的话,也是真的。
他不会全盘相信神王庙的祭司们给他灌输的理念,自然也不会相信这个阿应的一方之言。
“谷明台的是非善恶,神王庙心中自有定数。但你又怎知,那凶手不是为了一己之私,又或是为了打压纳西部落所为呢?”
他说得很平静。他一向是如此平静稳重的。只有在老师那样的人面前,他才会难以遮掩自己的孩童心性。
“他们安岐部落的人不是要来了吗?那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你去看啊!就怕你们看了,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那少年咬了樊善生一口,挣脱了对方的控制,只撇下一句话,愤愤地便离开了。
樊善生拦不住对方,又见南荣和秋面无表情的样子,咬咬牙,竟是跪了下来,伏在地上。
不等他开口,南荣和秋却故作老成地摆手道:
“这件事我不会告诉别人。我不管你同他究竟是什么关系,但,管好你身边的人。
“既然我们谁也没见过那凶手是谁,那就最好都不要作评价。”
樊善生又是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
“谢谢,谢谢您的仁慈。也请您千万不要离开圣殿。为了这区区小事以身犯险,是不值得的!”
南荣和秋没有再看他,而是转身离开了侧殿。
在樊善生看不见的角落里,南荣和秋小声嘀咕道:
“值不值得,那可是我说的算的。谁告诉你我喜欢谷明台那种垃圾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