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玉一边回忆,一边接过母亲手里的篮子,把埋在米里的鸡蛋掏出来三四十个来。周玉知道母亲不容易,这三百个鸡蛋也是花了她五六十元的,家里没有父亲,弟弟又淘气,三天两头的不是赔这家的钱就是赔那家的钱。家里头田地不少,全靠母亲跟三个妹妹打理,粮食收的也不少,交了公粮后,剩下的基本都卖了凑钱还账了,母亲也是舍不得吃喝的,每逢看到别人家上街割肉,母亲总是会说,什么时候才能天天吃点新鲜肉。
“别拿,我才拿过来的,你又拿给我做什么”母亲赶紧拦着,“这家里有老有小,拿了让人说闲话。”
周玉淡淡道:“是有老有小,有哪一个记得我是个下不了床的,有哪一个过来看我们母子一眼。给我们送口热汤热水,要不是你来,我们母子只怕是要饿死的。”
周母知道做后妈难,做上门姑爷的媳妇就更难了,全村几百双眼睛盯着你,教育孩子,说你不是亲生的,不教育,还是说你不是亲生的。一点不到位,村子里嚼舌头的一大堆。
周玉是重来一次的人,什么没经历过,这次还会怕不成,这次该怕的是别人了。
周母还要再拦,周玉已经麻溜的用头巾盖在篮子上了,看着母亲欲言又止的表情,周玉拉母亲坐到火炉旁,道:“前些年生小丹,从医院里回来的第二天,村里有白事,杨华早上就去帮忙了,我想着爷孙俩在家总会给我送口饭吧,可等到中午也不见房门开一下,我挣扎着起来到厨房一看,人家早吃了,出去遛弯了,还把火塘里的火都灭了,想喝口水,茶壶是空的,冷水桶一滴水也没有,我头晕脑胀的又回到床上躺着。”
“下午杨波玩回来了,我听到开门声就叫他,叫了七八声才应我一声,我让他去找他爸爸回来给我做顿饭,他扭头就走。等我一觉醒来又是六七点了,我挪到厨房里,爷孙俩又吃干抹净灭了火,我当时就想着,这口饭我不吃了。”周玉想起过恨的牙痒痒,“晚上杨华回来知道我一天没吃,给我煮了几个鸡蛋,太饿了,等不及凉,一口气吃完,嘴上烫出几个泡,现在嘴巴一吃稍微热的东西就受不住。”
周母叹气道:“心肝,过了的事就过了吧。”周玉看了母亲一眼,她这母亲总是一副老好人的样子,还总让你说不出的不是,周玉哼了一声,说:“你拿来的300个鸡蛋,加上富有的200个,还有其他家送来的零零散散七八百个鸡蛋,我一个没舍得卖,就怕被人说我不是亲的,亏待他们,煎炸蒸煮全弄给他们吃了,你知道他们背地里怎么骂我的?”
这个年代,鸡蛋虽然比不上肉贵,但是也仅次于肉的好东西,谁家鸡蛋不是攒起来卖了换油盐酱醋的,偶尔吃一顿也舍不得吃几个。周母拍着周玉的手,安慰着:“算了,算了,你管他怎么骂的。不当着你的面骂就可以。”
周玉听着母亲的话,心底无名之火就要出来,虽然知道这是母亲安慰自己的话,但是听着总是不受用,“他爷孙俩出去骂,那个吃白食的烂屎,一天什么都不会做,就会躺尸,煮饭都不会,天天给我们吃鸡蛋,青菜白菜的。”
周玉顿了顿,道:“要不是我后面拖着身子去井边打水,隔壁院子的小四婶在井边洗衣服,看我一鞋子的血,面色不好,帮我打了一桶水,才跟我低声跟我说了这些话,我还不知道我舍不得的东西,到他们嘴里粪草都不如。”
周母低声叹了几口气,不知道说什么好,周玉也不再多说,说太多,母亲也帮不了自己什么,反而说出来的话反而让自己心口更赌的慌,上辈子自己都在忍,不敢多说什么,邻里也看自己是个好欺负的,一点不到位就蹬鼻子上脸来,这辈子,这口窝囊气再也不忍了。
“杨华,杨华,在家不?”门外有人在叫,周玉听声音便知道是村医疗所的朱三,忙应了声“在的”,周母赶紧起身开门去,门口寒风灌进来,紧接着进来个三四十岁穿着洗的发白的灰色四袋服男人。
“三哥,来要账了?”周玉脸上带笑,将小方凳递了一个过去,朱三接过坐下,问道:“生了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周玉微笑,朱三烤了烤手,从口袋里掏出个红皮笔记本,封面上印着毛主席的画像,有多少年没见过这种笔记本了,周玉一时竟忘了神。
周玉一边回忆,一边接过母亲手里的篮子,把埋在米里的鸡蛋掏出来三四十个来。周玉知道母亲不容易,这三百个鸡蛋也是花了她五六十元的,家里没有父亲,弟弟又淘气,三天两头的不是赔这家的钱就是赔那家的钱。家里头田地不少,全靠母亲跟三个妹妹打理,粮食收的也不少,交了公粮后,剩下的基本都卖了凑钱还账了,母亲也是舍不得吃喝的,每逢看到别人家上街割肉,母亲总是会说,什么时候才能天天吃点新鲜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