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玥童受吴蕊的邀请来参加一个自我剖析的分享会,吴蕊说这也是导员建议的,希望可以通过这种方式修复两个人的关系,解决一些之前的矛盾,而且这也是以前心理学院、现在的教育学院一个国家级项目的内容,两个人的访谈数据都会作为项目内容收录,分享会结束也会得到一些劳务费。
其实葛玥童对室友的要求都很低的,只要不影响到自己就可以了,现在的吴蕊已经完全符合。
剖析会是在教育学院的一间心理实训室,因为以前的心理学院不算大,没有独立的学院大楼,用了教育学院大楼的两层作为办公室和实训室,所以葛玥童来的时候在一楼大厅里看到了教育学院研究生志愿者服务时长公示的红头文件,闫需宁简直一骑绝尘,遥遥领先第二名八十多个服务时数,葛玥童也挺佩服的,听孙羽萌说上次闫需宁六级考试去刷分,一口气刷到了609,要知道闫需宁之前的六级成绩是433,这一对比,真的是非常厉害了。
葛玥童按照吴蕊给的信息,走楼梯就到了三楼,教育大楼西楼二层和三层都是心理学院的,葛玥童之前没进来过,绕着走了一圈才找到地方,一推开门吴蕊和两个应该就是本次分享会的主持人和辅导老师都在里面等了。
按照吴蕊的说法今天的分享会是她提前来布置的会场,物料教育学院这边会提供一些,想要自费也可以,葛玥童注意到整个环境里摆放了很多毛绒玩具和仿真花,还有一些气球什么的,如果不是桌上还有一大壶花草茶,真的像个儿童节主题的酒店房间。
互相简单介绍一下,葛玥童在吴蕊对面坐下了,主持老师首先对两位同学能够支持和参与项目建设表示了感谢,然后很自然的就导入了本次分享会的主题,并且建议大家都用最放松的姿势就座,葛玥童看到大家都东倒西歪的靠在椅子上,也很放松的盘起腿。
葛玥童一向不喜欢主动聊天,今天吸引她来的其实主要还是有劳务费可以拿,这可是她读研以来第一笔收入,加上辅导员老师确实也非常关心吴蕊的问题,葛玥童也不想让老师的工作不好做,最后就是大师兄说的,同门之间不要太僵,多个朋友多条路,以前没人教过葛玥童这些,现在想想其实自己以前确实也没明白这个简单的道理,现在有了孙羽萌和吕媛,很多事情都有人帮忙,有了大师兄和小茹姐,关键的时候就有人出出主意,这种感受很奇妙,好像突然就和这个世界有了联系。
“其实玥童我自己也认真分析了,”吴蕊抱着一只毛绒兔子,正在很认真的进行自我剖析,“其实一开始咱们两个的见面也不是很愉快,这个我承认,我有很多做的不好的地方,因为其实也和我的家庭有一点关系,我不是找借口,就是也想给自己和你多一个看问题的角度吧。”
葛玥童点点头示意自己在认真听,她是真没想到吴蕊和前男友分手以后先是审美有了很大改善,做心理咨询以后,到现在也才四个多月时间,口才、逻辑性都有了很大改善,而且性格和为人处世也在肉眼可见的变好,真的是应了孙羽萌那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其实我家的情况你也大概都了解了,我比较想说的其实是,我妈妈她可能并不是一个很快乐的人吧,因为我的出生也给了她很大的压力,加上她自己也是一个很容易就想的很多,很自苦恨悲观的人,在我爸和我爷爷奶奶那里受了气,从来不敢对我弟弟撒,都是针对我,反正从我记事起,我妈就是每天阴沉着一张脸,没有一丝笑容,我还小的时候,就特别渴望她对我笑一笑,抱抱我,亲亲我,慢慢我长大了,就开始变着花样讨她欢心,主动干家务,甚至干一些我当时能力之外的事情,经常把自己弄受伤,受伤了我也不敢告诉她,就觉得我只要多帮她干点活什么的,她就会高兴点,我乖一点听话一点懂事一点,她就会轻松一点。总之就是我小时候每次只要一看到我妈脸色不对,我就会特别紧张害怕,下意识的想要去做很多讨好她的事情,但是很多时候都不见效,甚至她会觉得烦,狠狠骂我一顿什么的。”
吴蕊说到这喝了一口茶,葛玥童属于从小有娘生没娘管的类型,之前她也一直觉得严青玉那种妈不管自己已经是格外幸运了,真要管了还不知道要管成什么样,现在看来吴蕊的妈这管了也没管的好到哪去,之前一个玉米就被弄得愿意给人家肝脑涂地的,可见也是从小就没得到过什么正常的关爱。
“后来我慢慢大了一点了,就开始挺讨厌我妈妈的,因为我爸我奶奶,包括我爷爷在世的时候,他们好像都很不喜欢我妈妈,我自己的观察就是我妈妈他本来也是一个好像没有快乐能力的人,但是她却具备剥夺别人快乐的能力,总之就是她说话也很扫兴,每天都是一张被亏欠的脸,事事都觉得自己委屈受气吧,弄得我家里的其他人也都被她带的很烦躁,家里也很容易吵架,其实要往深处挖我妈也很不容易,她也是重男轻女家庭出来的,也是老大,下面四个弟弟,没结婚之前也是当牛做马,根本没有快乐的条件和来源,但是我还是想说一下我和你之间,就是,我发现你很容易就会那种面无表情的样子,特别是对我,”吴蕊说到这顿了一下,“当然我当时确实也是挺不会做人的,我承认那时候我们之间的摩擦主要还是因为我做事情不考虑你的感受,毕竟那时候我潜意识里也是把你当做一个资源的竞争者而非共有者,所以就很容易有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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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玥童也明白,其实她之前之所以冷处理就是不想和吴蕊起冲突,以她的经验这种室友不搭理就是最好的处理,但是没想到这种不搭理正好踩在了吴蕊的雷区,葛玥童也感觉有点能理解吴蕊后面的发疯了,她也端起桌上的花茶喝了一口,应该是有桂花在里面,有点苦,但是花香浓郁。
“其实有时候就是怎么说呢,因为我自己也比较自卑,总是喜欢暗自和周围的人去比较,”可能因为葛玥童确实也听得很认真吧,加上旁边两位老师的温柔鼓励,吴蕊还是调整了一下情绪继续说,“因为和你是室友吧,接触的还是比较多的,就很容易拿你做对比来比较,其实这种比较并不健康,我现在也在努力纠正这个问题,其实我今天最主要想和你解释的就是,其实因为你经常冷着一张脸不理我嘛,我好像就在你身上又看到了我妈。”
这倒是和葛玥童刚才想的差不多,其实葛玥童也是头一次知道吴蕊家具体的情况,她以前对于吴蕊妈妈的印象是感觉这个妈妈还挺能说的,压榨女儿指责女儿的电话一次能打一个多小时,不像是个搞冷暴力的人,现在听吴蕊这么一说,更觉得吴蕊也很艰难,估计和母亲唯一的互动,或者唯一能听妈妈和自己多说几句,就是在这样的电话里了,想象自己居然还觉得有点幸运,毕竟严青玉现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好在她一走就再也没有给自己的日常生活添什么堵,比起吴蕊妈妈这种钝刀割肉的绵长痛苦,严青玉还真是一刀致死倒显得仁慈多了,至少挺痛快。
“说了也不怕你笑,”吴蕊很努力地在控制情绪了,一位老师已经坐到她身边把手放在她膝盖上安抚她,“我经常做梦,梦里和我妈大吵大闹我把家里很多东西都砸了,把我妈推倒在地骑在她身上往她脸上扇巴掌,或者是疯狂的拿脚踹她之类的,然后会觉得特别特别爽,但一醒来发现是做梦,就很庆幸又很失望吧。其实我有时候也真的很崩溃,刚刚跑的更远来读研总算是又离我妈远一点了,结果碰上你这个室友处处都是我妈的样子,所以我是真的不想在宿舍呆着,那时候我前男友不是还在这吗,我就尽量不回宿舍,就像我想逃离我妈一样,我也很想逃离你在的这个宿舍,而且更痛苦的是我看到你和隔壁宿舍的同学都是和颜悦色笑眯眯的,这不就和我妈对我弟一样吗,说真的我是真的感觉特别崩溃,当然可能我也不是很会说话吧,几次我明明是试图想和你缓和关系,但是好像都做得更糟糕了,这也让我一度产生了比较严重的自我怀疑,可能我就是一个活该被讨厌的人吧。”
“这个我以前是真的不知道,”葛玥童也没想过,她以为避免矛盾的最优解,站在吴蕊的角度看居然会带来这么糟糕的体验,她也觉得十分抱歉,“这个我是真的很抱歉。”
“我今天约你来也不是为了让你道歉或者什么,”吴蕊拿起一张纸巾擦了擦眼泪,“其实就像我刚开始来咨询的时候老师说的,这就是一个发现问题解决问题的过程,所以我也想尝试着看能不能通过和你解释问题出在哪里,然后我们来把问题解决好。后来我前男友不是走了吗,其实我那个时候也真的很慌,一方面是我没地方可以去了只能回宿舍,另一方面其实你也是知道的,就是我家里特别是我妈给了我很大的压力,那段时间其实我一来没有寄托了吧,二来也看不到一点希望什么的,我就一边疯狂寻找感情寄托然后一边试图和你改善关系,结果两件事情都搞砸了,就把自己得情绪也弄得很糟糕,其实在辅导员老师联系我建议我心理咨询之前,我是有点想不开的,真的,其实我也知道肯定是你和老师说了我的情况,我也挺感谢你的,因为就当时我的我自己肯定想不到其实我还有很多办法可以挽救自己的人生,如果靠我自己就算最后我没有走极端,但是想要找到办法来解决问题可能还要很长很长的时间,就冲这一点其实我还是很感激你的。”
吴蕊显然也是说的差不多了,陷入了调整情绪的沉默里,时不时地轻轻擦一下眼泪,这时候坐在另一边的一位老师,轻声问葛玥童有没有什么愿意和吴蕊同学分享的。
葛玥童端起茶杯又喝了几口,其实在吴蕊说话的过程中,她也闪过了很多回忆,理解了一些事情,她也明白自己确实有狭隘的地方,或者说人都有困于自己认知的狭隘之处,她是真的没想到自己处理问题的方法会让吴蕊有如此受伤害的体验,这也让她重新认识到了多角度看问题对解决问题的重要意义,也算是来这儿上了人生的重要一课吧,那就也谈谈体会吧,挺好的。
“其实我也没想到,”葛玥童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去把语言组织的更好,只能尽量去表达的清楚,“我以为避免冲突的最好方式就是我们互相之间都不要说话了,我觉得这样两个人没有交流,也就没有分歧,就不会引起什么问题,但是我也没想到冷处理并不一定适合所有场合,我也没想到其实我这样做反而是切断了交流沟通的渠道以及可能性,也确实让自己和你妈妈的形象有了一个重叠,虽然我真的之前并不知道你妈妈是这样一个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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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没必要为这个感觉到内疚或者是抱歉,”吴蕊一边擦眼泪一边笑,“其实我之前也从来没想过会把这些情况和别人说,我觉得这样会让大家看不起我,也容易让别人在背后传闲话什么的,所以我以前也都是很努力的掩盖或者编造谎言让别人觉得我家庭很幸福美满之类的,但是这对我来说并不容易,因为我也没见过幸福美满的家庭是什么样子的,我也在网上看到过一些文章,大部分都提到其实倾诉是治愈的第一步,我也尝试过和我前男友倾诉,但是我还没说几句他就不耐烦了,我也和我以前大学同学,我认为我和她是挺好的朋友,尝试着说过一点,但是她知道了以后就很快疏远我了,还把我的经历当笑话讲给别人听,所以我就再也没有主动去和别人分享过我的这些经历,后来我也是真的感觉再不找个人说说话要疯了,才找你说过几次,不管怎么说我都是挺谢谢你的,起码你没有不耐烦,也没有笑话我,你只是安静地听着,虽然也没给我什么安慰,可起码没让情况变得更糟。”
“其实我也有点问题,”葛玥童这点她是真的承认,“我不是很善于处理这种情况,就像你失恋那一次,我看你那么伤心其实我是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去抱抱你的,但是最终也没有犹豫出一个结果来,就像我刚和你说的,其实我总是想要去避免问题或者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往往忽略了很多问题的产生就不是一朝一夕,想要解决它们也不可能一蹴而就,所以你今天叫我来,我也很受启发,算是收获了一点点成长和心得吧。”
葛玥童受吴蕊的邀请来参加一个自我剖析的分享会,吴蕊说这也是导员建议的,希望可以通过这种方式修复两个人的关系,解决一些之前的矛盾,而且这也是以前心理学院、现在的教育学院一个国家级项目的内容,两个人的访谈数据都会作为项目内容收录,分享会结束也会得到一些劳务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