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胡一卦从不会像那些仰他鼻息来换取富贵权势的臣子那般遛须拍马,但前者说的话,每每总能击中他内心深处的渴望,让他有种说不出的舒坦;不过这一回,胡一卦只说对了一半,他要的远远不止一个被后世传颂的虚名,而是……
胡一卦盯着在火盆中烧得起劲的银炭,忽地道:“草民虽然不知道金一背后的那个人的身份,但疏理线索,还是能够判断出一些与之有关的东西,应该能够助圣上缩小怀疑范围。”
“先生请说。”被打断了思绪的梁帝转过身来,脸上不仅没有丝毫不悦,反而精神一振,与胡一卦做了这么多年的君臣,他太清楚后者的性格了,不说便罢,一旦说出,那就必然是把握的,绝不会空口白牙。
在梁帝灼灼的目光下,胡一卦不紧不慢地道:“此人的目的毫不疑问是要对付留雁楼,先是不知用何种手段收拢金一,令他冒着杀身之祸背叛留雁楼;之后又布下刺杀大殿下之局,在发现情况不对时,立刻杀人灭口,想要借着’死无对证’这四个字,坐实留雁楼刺杀大殿下的罪名,其心思之深可见一斑。”
胡一卦说得这些事情,梁帝都知道,但他没有打断,而是耐着性子继续听下去,果不其然,胡一卦接下来的话语渐渐变得锋利起来。
“能够布下刺杀当朝皇子之局,又迅速应对,不见丝毫滞后,可见此人性格极为果决,并且一直都有注意京城的消息,或许他就在京城之中,此为其一;其二,懂得借用朝廷之势,除去对手,此人智谋极高,绝不是寻常江湖人士,一般的草莽之徒空有一身勇气与武功,却无甚智谋。”
胡一卦这话说得不急不缓,却令梁帝眼皮猛地一跳,试探道:“先生是说,此人与留雁楼那些个奸细一般,也隐藏在朝廷之中?”
“只怕不止隐藏于朝堂之中,还身居要职,至少不是孙邈与白卓那些个人能够相比的。”胡一卦的话令梁帝额头青筋突突跳着,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阵痛意,令他忍不住抬起揉额头。
王安见状,知道他头疼的老毛病又犯了,下意识地想要去取太医院开的药,但脚步刚一动,便察觉到两道冷凛的目光落在脸上,正是梁帝,王安心中一寒,赶紧收住脚步,低头盯着脚尖,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尽管这些动作都很细微,但胡一卦并没有放过,不动声色地收入眼中。
梁帝忍着越来越强烈的头疼,沉声道:“先生说的这些,朕都知道了,若再有什么发现,还请先生立刻告之朕。”
“这是自然。”胡一卦答应一声,道:“皇上若没别的事情,草民就先告退了。”
“好。”随着梁帝的应允,胡一卦起身行礼告退,直至他退出御书房并且脚步声彻底消失后,梁帝方才带着一丝迫切喝斥道:“还不赶紧拿药来!”
“是。”王安手忙脚乱地拿出药,倒出两颗黑黝黝的药丸递到梁帝手中,未等他端来茶水,后者已是仰头将药吞了进去,这药丸比西瓜籽大不了多少,倒是不用担心会卡了喉咙。
随着药丸入腹,困扰着梁帝的头疼渐渐褪去,尽管还有些许疼痛,但已经不打紧了,直至这个时候,梁帝方才长出了一口气,接过王安捧在手中的茶水润了润喉咙,王安正要殷勤地接过已快要见底的茶盏,却不见梁帝递过来,反而双目冷冷地盯着他。
王安跟随梁帝多少,不敢说如同梁帝肚中的蛔虫一般,但后者是喜是怒还是看得出来的,赶紧双膝跪地,哆哆嗦嗦地道:“奴才……奴才知罪,求皇上开恩。”
片刻,头顶传来一声冷笑,紧接着梁帝冷漠到不闻一丝温度的声音,“王安,你也算是朕身边的老人了,竟然犯如此粗浅的错误。”
“奴才知罪。”王安吓得连连磕头,随即小心翼翼地为自己辩解,“奴才……奴才也是因为关心陛下圣体安康,才会一时大意,还请皇上再给奴才一次机会。”
梁帝冷哼一声,“朕若不给你机会,你觉得这颗人头还会在你脖子上吗?”
听到这话,王安心里松了口气,梁帝会这么说,可见没打算真的处治自己,顶多就是小惩一番。
“奴才一直都是陛下是一位宽宏大量的君主,奴才也不知修了几辈子的福气,这辈子才能够在陛下跟前侍候,奴才……奴才……实在无以为报,就算陛下这会儿要奴才的命,奴才也毫无怨言。”王安哽咽得说着,眼泪也是止不住地往下流。
梁帝似笑非地盯着跪伏在地上的王安,“当真舍得这条小命?”
王安被他问得一愣,心里涌起一丝不安,但到了这个份上,就算再不安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别人问奴才要,奴才自是不舍得,可是陛下开口,奴才万无不舍之理。”
别看王安瞧着一脸义正辞言,视死如归的模样,其实心里怕得不行,不过是虚张声势,故意做给梁帝看罢了。
王安这点小把戏怎么能瞒过梁帝的眼睛,不过他要的就是这种高高在上,掌控别人生死的感觉。
梁帝需要倚重胡一卦,所以对他百般客气,处处以礼相待,但并不表示他就
“圣上功绩,必将记入史书之中,流传万世,为后世之人称颂!”胡一卦的话令梁帝背脊挺得越发笔直,显然很是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