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急。”徐晋之拍一拍她的手,沉默片刻,道:“我们先去云来客栈看看。”说着,他看了一眼站在马车前面的徐忠,道:“上车,我有话要问你。”
“是。”徐忠当然知道徐晋之要问什么,立刻跃身上了马车,他刚一坐稳,车夫就在徐晋之的示意下,往云来客栈驶去;这一次,可比来时着急多了,车轮滚滚,飞快地驶过一块又一块青石板。
“知道是谁在冒充留雁楼吗?”因为事关重大,所以徐晋之的声音很轻,再加上车轮滚动的声音,几乎不能听见,但徐忠显然并不在这个“几乎”之中,只见他迅速回答道:“不清楚,奴才已经派人去查了,但……”他轻叹了一口气,“据第一批回来禀报的人说,除了那两枚雁形暗器之外,现场几乎没留下任何痕迹,而且他们一击之后,就立刻撤退了,行动很迅速,就连神机卫的人也没拦住,一看就是早有计划的,少爷要有心理准备。”徐忠是从徐府过来的,所以还保留着“少爷”这个旧称。
徐晋之默然点头,在他刚听说这件事的时候,就知道会很棘手,果然不出所料。
“会不会是江家搞的鬼?让那几个护卫假扮留雁楼,故意刺伤怀儿,想要借这件事彻底毁了留雁楼?”面对翊阳的猜测,徐晋之摇头道:“凭江家那一群护卫,倒是可以完成这件事,但……这不像是他们的风格,应该不是。”
“那会是谁?”翊阳黛眉紧蹙,眉心几乎拧成了一个结,留雁楼固然每年都会接很多差事,但大都是一些江湖纷争,这一年来,勉强算涉及到朝堂的,就辛夷这么一桩,除了江家,她其实想不到还有什么人。
徐忠沉默片刻,忽地道:“公主可曾听说过万茶商会?”
“有些耳闻,近年有崛起之势的一个组织,很是神秘;本宫记得,一年前江行远手下人中了幽灵茶的毒,就是万茶商会出手解决的。”说到这里,翊阳疑惑地道:“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奴才最近整理了一些万宝斋还有其他几个分会遗留下的卷宗,都在里面发现了万茶商会的痕迹,不多,很多只是一笔带过,但总是能够在不经意间看到,若隐若现,犹如游荡的幽灵,而且……据现在掌握的资料来看,万茶商会应该是与咱们站在对立面。”徐忠一边想一边组织语言,所以这番话说得很慢。
“万茶商会……”翊阳喃喃念着这四个字,纤长好看的手指在扶手上“笃笃”地叩着,半晌,她凉声道:“你怀疑这次事情,与万茶商会有关?”
徐忠想了很久,方才摇头道:“奴才不敢确定,但少爷说此事不是江家的风格,咱们又确实没过这样的命令,余下有能力做这件事的,万茶商算一个,其他的……奴才一时半会儿还想不出来。”
“传令所有探子,尽快查清万茶商会的底细,本宫要知道,究竟是哪个贼子胆大包天地借留雁楼名义行刺皇子。”翊阳恨恨咬着银牙,美眸中寒光闪烁。
自从徐忠上了车,就一直不曾说过话的徐晋之突然道:“什么都不要做,静观其变。”
“为何?”不止翊阳,徐忠也是一脸疑惑,都已经被人嫁祸到门口了,还不做事?万一被坐实了这莫须有的罪名,引来梁帝疯狂报复,可该如何是好?
就算他们能够置身事外,可留雁楼是他们二十多年的心血,岂能眼睁睁看着它毁于一旦;而且没了留雁楼,他们的私茶生意也会受到影响,毕竟不是每一个地方官员都愿意对私茶一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些年来,他们借着留雁楼这把屠刀,不知除了多少个想要阻拦私茶生意的官员。
徐晋之没有立刻回答翊阳的话,而是道:“冒名行刺皇子之事,确非江家风格,但有一人或许能做得出来。”在翊阳疑惑待解的目光中,徐晋之一字一字说出心中的答案,“胡一卦!”
“他?”翊阳明丽娇好的脸上尽是诧异之色,随即问道:“驸马为何怀疑他?”
徐晋之听着外面车轮滚滚的声音,面色凝重地道:“公主可知,为何皇上听到孙邈告密胡一卦与江家的关系时无动于衷?甚至在这件事之后,对胡一卦越发倚重信任?”
“自是因为胡一卦事先已将此事告诉皇兄的缘故,不过……”话说到一半,翊阳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对,低头拧眉道:“皇兄性子多疑,按理来说,他不责怪胡一卦就已经算是皇恩浩荡了,又岂会越发倚重,实在有些奇怪。”说到这里,她抬眸看向徐晋之,“驸马可是知道原因?”
徐晋之点点头,“那是因为胡一卦给了皇上一件绝对无法拒绝的礼物——火枪。”
在听徐晋之解释完火枪的原理后,无论是翊阳还是旁听的徐忠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在满是刀剑枪矛的战场上,一柄火枪有多可怕,他们都是清楚,若真是这样,那梁帝对胡一卦这般宽容就说得通了,不止是梁帝,相信任何一个脑袋清醒的帝王都会这么做,这火枪的意义实在是太过重大了,谁拥有了这个,就等于拥有了无往不利的兵器,而且不是一把!
翊阳平复了一下心中的震惊,道:“为何这件事我不知道?”
“这件事关乎重大,皇上一直瞒着,我也是刚才送太子离京的时候,在途中听说的,比公主早不了多久。”
翊阳点点头,将话题带回到了一开始的问题上,“驸马为何觉得胡一卦可疑?”
“胡一卦说他与江家只有少少几年的情份,到了京城之后,就几乎不再联系,可是自从江家出事后,胡一卦就一直有意无意地在帮着江家……”徐晋之瞳孔微缩,冷冷道:“我甚至怀疑,金长河与万宝斋的事情,有他在背后推波助澜。”
想到这里,纵是翊阳也不禁慌了心神,攥了徐晋之的衣袖道:“驸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