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柳青鸾露出一丝羞怯之色,朱唇轻启,谨慎地答道:“一切听凭父母安排,青鸾尚未出阁不敢过问。”
“嗤!”翊阳轻笑着,自打柳青鸾过来后,她就一直在笑,或和颜,或亲切,或温雅,一切都是那么符合她大梁长公主的身份,挑不出错来,唯独这一次……就算是一个蠢钝如猪的人都能听出她笑声里浓浓的嘲讽,何况是柳青鸾这样的聪明人,神情顿时变了几分,无数猜测瞬间浮上心间,不住盘旋;不等她试探,耳边再次传来翊阳的声音,“是不敢过问,还是根本不想过问。”
“青鸾不明白长公主的意思。”柳青鸾按下心中的猜测,谨慎地回答着,但心里的不安却是越来越大了,总觉得接下来翊阳要说的话,不是她想要听的。
翊阳纤指微动,将被冷风吹起的碎发捋到耳后,凉声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既然柳小姐不愿意做那个坦然的人,就让本宫来做吧。”随着这句话,翊阳上翘的凤眼微微一动,落在柳青鸾那张洋溢着青春以及……野心气息的脸上,“你根本不想嫁往岳阳,成为一介商人妇;相反,你想嫁入东宫,成为太子侧妃,对吗?”
被人一语道破心思,且这个人还是当朝长公主,太子的姑姑,饶是城府深若柳青鸾,也不禁变了颜色,一时不知要如何应对,倒是红姑先反应过来,肃然否认,“公主误会了,我家小姐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
翊阳目光一动,落在红姑面前,然而不过片刻,便又移开,望向越发阴沉的天空,仿佛多看一眼,便会污了她眼睛;与此同时,幽冷的声音仿佛从天际垂落,响彻于诸人耳中,“面不改色,看来是撒谎的老手了,夏荷,替本宫掌她的嘴。”
“红姑并未撒谎,还请长公主手下留情。”柳青鸾骇然,从刚才相见起,翊阳就一直和颜悦色,还道是个好相与之人,没想到说变脸就变脸,令她措手不及。
翊阳走到她面前,仍是那副笑吟吟的样子,柳青鸾却是再不敢有半点大意与轻慢,“看来柳小姐不光不懂得教下人,还被底下人影响,跟着一道撒起谎来。”
“青鸾没有,请长公主明鉴!”柳青鸾急忙否认,可惜,她的话并没有起到半天作用,夏荷走到红姑面前,毫不犹豫地一掌甩过去,随着一声响亮的掌掴之声,红姑脸颊浮起五个通红的指印,而这只是开始,夏荷左右开弓,一掌接着一掌,红姑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通红并且肿胀,直至掴了十几二十掌,红姑嘴角都被掴得开裂渗血后,翊阳才慢悠悠地让夏荷停下。
红姑一直站着未动,硬生生受了这近二十掌,不敢有半点闪避,因为她若是闪了,就是对翊阳不敬,到时候受得罚只会比这个更重,甚至还会连累自家小姐,她已经看出来了,这位长公主殿下是存心来找来麻烦的。
翊阳冷眼看着脸颊红肿渗血的红姑,凉声道:“这次只是小惩大诫,下次再敢在本宫面前满口谎言,定严惩不怠,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多谢殿下留情。”红姑赶紧忍痛答应,唯恐慢上一些,又会被翊阳借题发挥。
多谢……
听着这两个字,翊阳唇角微扬,她当然知道红姑并非真心感谢,甚至心里充满了怨恨,但那又如何?试问哪个上位者会在乎一个与自己身份相差十万八千里的小小下人的想法?
不过……这个红姑刚刚挨了二十来掌,还能这样不露一丝怨怒,甚至面不改色地道谢,倒是颇有些城府,就算一直在她身边调教的夏荷与春菱也未必能做到这样,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
翊阳在心中冷笑一声,启唇道:“柳小姐。”
听到翊阳叫自己,柳青鸾连忙从红姑身上收回目光,垂目道:“青鸾在,请长公主吩咐。”柳青鸾的态度恭敬无比,红姑的事情让她看到了这位长公主的雷霆手段,不敢有半分大意。
“吩咐不敢,只是……”翊阳眼波一转,若春水盈盈,“刚才的事情,柳小姐还没有回答呢。”
柳青鸾心中一沉,若换了之前,她一定会极力否认,可红姑的前车之鉴还在眼前,她相信,若自己否认,夏荷那巴掌一定像刚才一样狠狠落在自己脸上;至于掌掴官家小姐……呵呵,宰相门前尚且七品官,何况堂堂长公主;命人教训一个官家小姐根本不是什么大事,至于罪名,随便安排一个就是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再说了,柳家已经落魄了,远不极当年鼎盛之时,柳父那个二品官衔也没有太多实权,不过是强撑门面罢了,只能用来唬唬不知内情的人,这也是她为何一心想攀东宫这根高枝的原因所在;若柳家本身就是高枝,她一个闺阁之女根本不必如此费尽心机。
柳青鸾一边暗自埋怨父兄无用,一边思索着要怎样回答翊阳这个尖锐到刺耳的问题,以眼下的形势来看,否认是不行了,那就只有……
柳青鸾轻吸一口气,抬眼迎向翊阳那双描绘精致的凤眼,避重就轻地答道:“回长公主的话,青鸾与太子确实两情相悦。”
“两情相悦……”翊阳长眉微微一挑,似笑非笑地道:“这四个字,从柳小姐口中说出来,恐怕不太合适吧,毕竟你是有婚约在身的人。”
“青鸾知错。”柳青鸾倒是不反驳,坦然认错,随即道:“与江家的婚事是祖父定下的,那会儿青鸾刚刚出生,还是一个懵懂的婴孩,别说商讨婚事了,连话也不会说,只能听之任之;待到懂事之时,婚约已成定局,青鸾尽管有些不开心,但也不愿拂了祖父之意,准备履行这门婚事,可天意让青鸾遇见了太子殿下……”
翊阳在心底冷笑一声,温言道:“本宫若没记错的话,柳小姐今年已经十八了,也该是时候完婚了,趁着江家还在京城,两家可不得好好合计一下婚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