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夫人笑一笑,侧目道:“去把六娘叫来。”
“是。”赵嬷嬷应声离去,不一会儿,带了蛇六娘进来,她脸色还有些苍白,透着平日里从未见过的病态之美,显然今日那一场大战对她消耗颇大。
“见过夫人。”蛇六娘垂目屈膝,她为人一向桀骜,我行我素,少有人能被她放在眼中,对江老夫人却是颇为恭敬。
在示意她起身后,江老夫人关切地道:“瞧你面色不大好,可是有伤在身,让季大夫瞧了吗?”
“我没事。”蛇六娘勉强笑一笑,“只是功力耗损多了些,一时尚未恢复,夫人不必担心。”说着,她又道:“不知夫人唤我前来,有何吩咐?”
见她确没什么大碍,江老夫人放下心来,转入正题,“我刚才与怀德商量了一下,既然与留雁楼不能善了,那便先下手为强,而这第一手,就从金一开始。”说着,她将刚才商议的事情具体说了一遍,最后问道:“你是从留雁楼出来的,对那里人与事最是清楚,所以我希望你能帮忙找到金一的藏身之处。”
蛇六娘思索片刻,道:“此人心胸狭窄,龇牙必报,如今吃了那么大的亏,必不会罢休,他离开之后极有可能继续躲藏在岳阳城中,一来,他并不觉得我们能对他造成威胁,在他看来,我们不过是一群占了便宜的乌合之众罢了,不值一哂;二来留在岳阳养伤之余亦便于监视,确保他的猎物一个都不少。”
听完她的分析,江怀德当即道:“我这就派人将城中所有废弃的破庙乃至屋宇都搜查一遍。”
“他不会在那里。”蛇六娘清冷的言语令江怀德一怔,“为何?”
“虽然这样的地方可以避免被人瞧见,但会有一个问题,那就是没人替他抓药。”蛇六娘冷笑道:“修练到一半的无相法身被破可不是一桩小事,单凭内功调息是好不了的,必须得服药施针;所以依我猜测,他应该会找一户人家暂住,控制那家人替他抓药。”
江老夫人捧着温热的茶盏拧眉道:“这就有些难办了,岳阳城那么多人,总不能挨家挨户的问过去吧;万一惊动了他,只怕又要大开杀戒了。”
蛇六娘美眸一转,道:“与其像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不如引蛇出洞,让他自己暴露。”
江怀德精神一振,连忙道:“六娘这么说,可是已经想到了法子?”
蛇六娘微微点头,“在留雁楼中,有一味草药名为’千月叶’,对内伤有奇效,但这草药极颇为稀罕,自离开留雁楼后,那么多年来我也只见过两三次;若是此刻传出岳阳城某一家药铺里有这个药,你说金一会怎么做?”
“自然是不顾一切去夺取这个药。”江怀德不假思索地回答着,随即又迟疑道:“但这未免有些刻意,恐怕金一会起疑,不肯上当。”
“他会。”蛇六娘斩钉截铁地回答,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道:“此人自视太高,根本不会认为我们有胆子主动去寻他,而这……是他最大的弱点,也是我们最好的机会。”
江怀德低头思索片刻,沉声道:“我虽未见过金一,但听你们描述,此人确如你所言一般眼高于顶,视他人如蝼蚁。”顿一顿,他道:“母亲,既然六娘有这个把握,就按她的法子去做吧。”
“嗯。”江老夫人也是一样的意见,当即点头答应,随后道:“虎三断了手臂,没有几个月是好不了的,老四那些个宝贝也都折得七七八八;而你们几个多多少少也受了一些轻伤,所以此事不急,且等龙五他们来了之后再动手吧。这段时间,且先多留意城中动向,若能事先寻到一些关于金一藏身的蛛丝马迹,那是最好不过了。”
沉默片刻,蛇六娘忽地道:“夫人,这是一场硬仗,虽说您与江爷计算得颇为周祥,但只要一刻没走到最后,就一刻存在着变数乃至风险;所以我建议让长公子与辛姑娘去外头避一避,今日的事,不能再有第二次了。”
江老夫人深以为然地道:“我也有这个打算,正好前阵子新收了一个苏州的茶园,待他伤好之后就寻个由头过去;只是此事不能告诉行远,否则以他的脾气,必定不肯。”说着,她对众人道:“你们几个都要记住,切莫在他面前泄露了口风。”
众人依言答应,待蛇六娘离去后,江怀德瞅着江老夫人几次欲言又止,后者瞧见他这副模样,一阵皱眉,不悦地道:“有什么话就只管说,你好歹也是江家的老爷,这样吞吞吐吐的像什么样子。”
“是。”江怀德神色微窘地应了一声,理一理思绪,道:“儿子想让洪氏与行过也外出避一避,不如母亲意下如何?”
“你倒是记得牢。”江老夫人没好气地说着,但她并没有在这件事情上为难江怀德,而是道:“一个是你妾室一个是你儿子,你自己瞧着办吧,不用问我。”
“多谢母亲。”江怀德知道她这是默许了,感激地起身行礼,直起时见江老夫人面有倦色,知道她是累了,这一天几乎没有停过,劳心劳神又担惊受怕,连他都觉得疲惫何况是一位七十岁的老人。
正想出言告退,外头突然响起急促的叩门声,刘嬷嬷上前应门,不一会儿,她面容严肃地回来道:“老夫人,京城来人了,是户部。”
户部乃是六部之一,掌管国库,下辖茶库、布库、杂库等等,所有茶叶入贡、交易等等,皆要经过户部,权力极大;对茶商来说,若是能在户部通上一条线,这辈子便不用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