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式样的胡同纵横交错,长久未修缮的房屋灰扑扑的,看上去有些旧。
凌乱的胡同深处,一个不起眼的小院里,一个戴着眼镜,气质温文尔雅的高个男人,正站在院子里,将中药平铺在地面上,准备晾晒。
男人穿着一身蓝色棉质衣裤,大小本就不是太合适的衣服不知被洗了多少遍,微微有些泛白,裤脚吊在脚踝上方,晃晃荡荡,露出一截皮肤。
随着男人伸手铺平药材的动作,那白的有些不健康的皮肤,连带着他手腕上那一道蜈蚣一般长长的、绕着细瘦手臂蜿蜒的瘢痕也随之显露出来。
那道伤恰好开在手腕筋脉最集中的位置,光是看那瘢痕的狰狞模样,都足以想象出那道伤口有多深,有多严重。
贺寻之下意识伸手想将剩下的那一筐药材也拿过来,可右手却根本使不上劲来。
一时没拿住,整筐药材“哐当”一声摔落在地,药材零零散散全部散落了出来。
他皱了皱眉,握着手腕,看了看那道自己都觉得触目惊心的伤痕,缓缓吐出一口气。
当初受伤之后没得到及时处理,等他有力气想要处理伤口的时候,伤口的炎症和溃疡已经很严重了。
并且这道伤已经伤到了手筋,后来虽然伤口治好了,却留下了永久的后遗症。
如今的他,已经完全没办法再像从前一样,行动自如的拿枪和手术刀了。
甚至用这只手拿这么一个小小背篓都拿不住。
这伤口表面上看像是愈合了多年,可却在贺寻之心底永久留下了难以愈合的、血淋淋的口子。
他如今能做的,也只有日常晒晒药、制一些常用的药丸和药粉,给邻居街坊们使用了。
贺寻之定了定神,干脆将洒落的药直接铺平在地上晒。
正忙着,一串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了门口。
贺寻之虽然手部能力退化,耳力却好得很,依旧敏锐,不用看都知道来的是谁。
他手上动作不停,仿若未闻,任凭那人推门进来。
冯慧雯一如往常,顶着一张笑脸,进门就打招呼。
“贺哥哥,今天你在做什么呀?”
大概是因为口音的缘故,冯慧雯软着嗓子一开口,嗲声嗲气,语调活像是在撒娇。
好在贺寻之早就习惯了,已经不怎么起鸡皮疙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