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未理会宫外那些越传越盛、如同野火燎原般难以遏制的流言蜚语,只是轻轻抬手,声音沉稳而有力,宛如古钟般回荡在大殿之中:“昨日之事,众爱卿可曾深思熟虑?对于那突如其来的风波,如今,可有定论?”
大殿之内,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而压抑。众臣子们或低头沉思,眉头紧锁;或面面相觑,眼神中透露出复杂的情绪。昨日那场突如其来的风波,显然让每个人都心怀各异的想法与揣测。
终于,在这漫长的沉默之后,有人勇敢地打破了僵局。几位言官挺身而出,他们的声音虽略显颤抖,却坚定地表达了对太子与将军府的信任。他们认为此事必有蹊跷,定是有人从中作梗,意图挑拨离间,破坏朝廷的和谐与稳定。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如此坚定。有一部分官员选择了沉默,他们或是因惧怕卷入这场是非的旋涡,或是想借此机会浑水摸鱼,保持中立以求自保。他们的眼神闪烁不定,仿佛在权衡着利弊与得失。
在这复杂的局势中,最为引人注目的莫过于楚蓟一派。他们精心挑选了几位官员作为代表,表面上客气周到,言辞恳切,口口声声说着“误会一场”,试图将这场风波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然而,在这看似平和的言辞之下,却暗藏机锋,他们巧妙地设下了一个又一个圈套,试图将太子与将军府推向更深的猜疑与对立之中。
有的官员将责任巧妙地推诿给太子一方,暗示其年轻气盛、经验不足,易受人蛊惑而做出冲动之举;有的则微妙地指出将军府或许也有不可告人的私心与图谋,试图在朝廷中扩张势力、威胁皇权。这些言辞如同锋利的匕首,悄无声息地刺入大殿的每一个角落,让原本就紧张的气氛变得更加剑拔弩张。
楚帝心中冷笑连连,老三那狡猾的狐狸尾巴,终究还是露了出来。“那么,众爱卿以为,对于眼下这桩棘手之事,朕该交给谁去探查呢?”
一些大臣见状,纷纷站了出来,他们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推卸责任的意味:“监察朝纲,本就是御史府的职责范畴,此事理应由御史府全权接手,方能彰显朝廷的公正无私。”
楚帝轻轻一笑,嘴角勾起一抹微妙的弧度,他的目光如炬,缓缓扫视着下方的群臣,声音沉稳而有力:“此事的确需要细细查探,但既然已经牵涉到了太子,御史府单独负责恐怕不太合适。太子乃是国家未来的储君,此事关乎社稷安危,朕自然得慎重行事。”
说到这里,楚帝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眉头微微一挑,继续说道:“让朕好好想想……李宴温,他近日是否在吏部当值?朕记得他处理政务颇为得力,如今吏部事务已经告一段落,他应该有空闲吧。”
众臣听后,皆是面面相觑,心中暗自盘算着各自的利弊。几位大臣交换了一个眼神后,相继出列,言辞恳切地谏言道:“陛下,丞相的大公子固然才华横溢,但他与太子殿下私交甚笃,这是众所周知的。若是由他参与查案,恐怕会落下话柄,让人心生疑虑,进而对太子的清誉造成不良影响。此事事关重大,还请陛下三思。”
楚帝被反驳后,眼神微微一敛,似乎在心中快速地权衡着各种利弊。他不经意地瞥向始终低头不语、神色难以捉摸的楚蓟,心中已然有了计较。片刻的沉默后,他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众爱卿所言极是,朕不能因为疼爱太子就有私心。那么,便派苏青来前去处理吧。”
此言一出,大殿之内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众臣子们低着头,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却无人再敢轻易开口。苏青来这个名字,如同一股清流般涌入大殿,瞬间平息了所有的异议。他与太子并无亲近关系,且为人刚正不阿,深受陛下信任,这样的选择,无疑是最为公正且明智的。即便是楚蓟那帮人,也找不出丝毫可以挑剔的地方,此事便这样尘埃落定,再无波澜。
木卿羽在一旁静静地观看了全程,手中的笔未曾停歇,连续不断地在本子上记录着朝堂上的事情。他的心中却在思考着另一件事情,太子如今的情况可谓是危机四伏,或许他应该提醒对方一些什么……
与此同时,被众人牵挂的楚尧泽,却已经成功地混入了难民区。他早上起身后,为了打扮成难民的模样,可是费了一番不小的功夫。尽管他穿上了打满补丁、破烂不堪的衣衫,但那股与生俱来的上位者气度,却仍然难以完全遮掩。
但让他用泥巴、香灰这等污秽之物在脸上胡乱涂抹,他着实有些难以接受。那些脏兮兮的东西,光是想象一下,就让他感到一阵强烈的不适。在几番内心的挣扎与抗拒后,他终于还是无奈地放弃了这个念头,转而扯了两条布条,胡乱地缠裹在了脸上。虽然这样的装扮看起来略显不伦不类,甚至有些滑稽可笑,但在难民区这种环境恶劣、鱼龙混杂的地方,却也能够混得过去,不显得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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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尧泽带着玄雷,以及楚帝一早为他精心安排的两位忠诚侍卫,一行四人假装是落难的四兄弟,一同朝着难民聚集地踉跄走去。他们尽量压低身形,减少存在感,避免引起过多的注意和不必要的麻烦。然而,即便如此谨慎小心,他们的到来还是让一些敏感的难民投来了戒备而审视的目光。
当他们走到难民区的边缘地带时,四人一同停下了脚步。楚尧泽对着其余三人微微颔首,示意他们可以在此地稍作停留和休息。于是,四人便在原地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是普通的、无助的难民,与其他人并无二致。
一开始,其他的难民并没有主动来找他们搭话聊天,只是用警惕而好奇的眼神远远地打量着他们这四个新来的“难兄难弟”。楚尧泽心中暗自思量着,如何才能更好地融入这个群体之中,获取更多有价值的信息和线索。
他的目光在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缓缓扫过,仔细地观察着每一个人的神态和举止。很快,他就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些难民们眼中最渴望、最迫切需求的东西——粮食。在这个缺衣少食、朝不保夕的难民区里,粮食无疑是最珍贵、最紧缺的资源。
于是,楚尧泽特意保持着沉默和低调,没有发出任何多余的声响和动作,然后悄悄地从玄雷那看似普通却暗藏玄机的包袱中拿出了四个馒头。这四个馒头虽然对于他们四个人来说并不算得上是什么丰盛的大餐,但在这个时候,却足以引起周围人的注意。
然而,楚尧泽却并没有打算将这些馒头全部拿出来分食。他很快就将馒头重新塞回了包袱中,然后低声对其他人说道:“咱们四个人就先吃两个馒头吧,另外两个留到下一顿再吃。”
他的话音刚落,周围那群原本就一直在暗中观察他们的难民,眼里顿时闪烁起了希望的光芒。其中,有三五个人更是直接走到了他们身旁,其中一个试探性地开口:“小哥,我看你们还有干粮,能不能分我家一点,我们这儿还有小孩呢……”
楚尧泽听后,轻轻扯了扯玄雷的袖子。玄雷立刻心领神会,故作为难地说道:“这可不行,这是我们四个兄弟最后的粮食了。我们也不知道还要在这里待多久,得留着慢慢吃。”说着,他还特意将包袱揣得更紧了一些,仿佛生怕被人抢走一般。
然而,那个难民男子却并没有因此放弃。他直接走到了楚尧泽他们面前,一把将怀中的孩子抱了过来,声音中带着几分颤抖:“你们看看我家孩子,还那么小,就每天挨饿。好心人,你们行行好,我就要半个馒头就可以了。孩子实在饿得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