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中旬,燕子回娘家过年了。
准确来说,燕子不想回娘家去过年。是因为山里的雨雪天气使得山路太滑了,老娘在山上抓鸡的时候,摔了一跤,手摔骨折了,家里偌大一个养鸡场,老爸一双手实在是忙不过来,燕子只得回去帮忙。
燕子这一走,鸡摊子的事就只能交给老公顾城了。
这么一来,顾城就更忙了。
毕竟都快要到腊月的尾巴根了嘛,谁家还不得忙着备点年货,鸡是必不可少的。
平常,鸡摊子的事有两口子。顾城负责卖鸡,送货,反正需要跑腿的这些事情,顾城自觉承担了;燕子呢,负责修鸡啥的,修一只鸡五块钱,这样一只鸡就又多出来五块钱的纯利。如果顾城去送货了,燕子就又兼顾卖货。
夫妻俩配合默契,鸡是燕子娘家在山上喂的放养鸡,品质也有保障。所以,小两口的生意比同行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现在,燕子不在,顾城恨不得在自己的脚根上装个弹簧。这个丈母娘也真的是早不摔跤晚不摔跤,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摔跤,耽误多少生意嘛。一个人要卖货,送货,顾城忙不过来,修鸡的活儿只能给别人做了。
平常别人就眼热顾城家生意好,可顾城家的鸡有燕子修,基本也自产自销了,那些个以修鸡为生的人只能眼热。
这回儿顾城把鸡交给他们修了,却因为挨着过年,他们自己手上也有活儿干,并不稀罕顾城家给的活儿,但又舍不得拒绝。嘴上说着都是看在邻居的面子上,帮顾城一把,实则活儿干得又不干净。顾城心里想骂娘,但也不好明着说人家得罪人,为了保证品质,只得见缝插针儿去搭把手善个后,钱一分不少给别人。
一直忙到下午三点,摊子上的顾客少了起来,顾城的肚子叽里咕噜闹起了空城计,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吃中饭。于是,赶紧给自己叫了一碗干挑面,不吃不行。人是铁饭是钢,肚子一造反,它能让你人仰马翻,别说挣钱了,进了口袋的银子都让你吐出来。
顾城正低头吸溜面条的时候,听到高跟鞋子的“嗒哒”声音向他走近,顾城闻到了一股艾香味。冬天空气清冽,很容易闻到别的异味,更何况还是这种罕见的艾香。然这种淡淡的艾香味很快被市场里的鸡屎味压了下去,顾城想要再吸一口,却又感觉无处追寻了。
抬头一看,原来是左碧荷来了。
左碧荷在挨着农贸市场的管富街尾开着一家养生馆,叫碧荷理疗中心,专做针灸按摩,所以,她身上有艾香味儿。
只见左碧荷身穿一件紧身的黑色金丝绒旗袍,外面搭了件红色的长款羽绒服,脚蹬一双白色高跟鞋,袅袅娜娜着来到了顾城跟前,给这清洌的冬天注入了一份久违的热烈,但和这污七八糟的市场似乎又有些格格不入。
顾城总觉得左碧荷有着职场女人的干练,又有着东方女人那种古典的优雅。总之,左碧荷的出现,是一道非常养眼的冬日风景。
“老板娘呢?”顾城还没来得及和左碧荷打招呼,碧荷已经先开口了,声音软糯香甜。
“不在呢,她有事儿提前回娘家过年了。”顾城回答,“你过来买鸡?”
“我不来买鸡,难道我还特意来看你?”左碧荷笑着打趣,眼角眉梢都含着笑意,让顾城的身上有一种暖流穿过的感觉。
这么温润的女人,怎么着也和暗娼扯不上关系吧?顾城想,暗娼不应该是妖娆放荡的吗?
之前左碧荷来买鸡的时候,同行老王说她打着养生的旗号,实则做着暗娼的勾当。顾城以为那是同行嫉妒,故意损她的。还帮着维护左碧荷:“不会吧,看她斯斯文文的,也不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