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莱门汀并不和她讲这些,大概是怕她又觉得愧疚。真也只好做一回缩头乌龟,不将此事宣之于口。
“你应该好好休息呀,今天是不是也很忙碌?三奉行一定又觉得你在谋权篡位,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可惜,我现在帮不上什么忙。”
只说了这样短短的一句话,她又觉得自己有些精力不济了。脑袋有些昏昏沉沉,她倒在了克莱门汀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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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的语气依旧温和,柔声道:
“没关系,睡吧。些许小事,影响不到我。”
真努力想从黑暗中保留一点意识。
下次抓住机会的时候……再说一次喜欢吧。她隐隐有种预感,这样的见面也是经历一次便少一次了。
*
头疼的有些难耐,真好不容易再次找回自己的思绪。她依照着长久的习惯抬眼寻找起自己的龙,发现克莱门汀正躺在她身侧。
龙的面色比她过去见过的所有时候都更苍白。大片的红色自她身下晕染而出,在空旷的室内凝成了一汪血泊。金色的流光早已不再跃动,留下一片错愕的剪影。
真再一低头,原来她自己的掌心和衣襟也都染着同样的不祥的色泽。远处的地上随意丢着不知从何而来的梦想一心,未开刃的名器此刻已经沾染了另一位主人的心血。
斑斑鲜红失去了温度,便凝固在暗紫的刀刃上伪装成与生已有的锻纹。有灵的宝器发出阵阵哀鸣。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呢?不应该是这样的。
真面上的血色和泪痕一起扑簌而下,雷之神此刻比生命中的任何一秒都要狼狈。她听到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脑中的琴弦似乎在此刻全都出现了裂痕。
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她明明只是一届孱弱的神,怎么会演变到如此境地呢?
潮水般的悲怆和悔意将她淹没,经年累加的愧疚和恐惧撕扯着她的躯体和灵魂。
可这一次,没有厉害的龙能将她从这冰冷的海里拉出来了。
【共命】
旅行者跟克莱门汀讲过一个来自异世的故事,故事里的主角面对非常亲近的人时依然坚定地说:“你一天是欧克瑟,就一辈子是欧克瑟。”
本来讲这事只是随口的一个话题,出乎旅行者意料的是,克莱门汀似乎还挺认同这种说法。
“虽然不知道欧克瑟是什么……但如果等量代换成深渊的话,我同意这话。”
似乎想到了什么关键,克莱门汀很快补充道:
“啊,抱歉,忘记你还在担心你哥哥的事了。只是随口一说,不必在意我怎么想,你只要做你认为重要的事就好了。”
旅行者点了点头,最后没忍住提出一个促狭的问题。
“如果是和你很亲近的人,你也是这种态度吗?”
克莱门汀耸了耸肩。
“啊,我没有什么兄弟姐妹,大概体会不到这种境地。”
新的追问随即而来。
“那……如果那个人是真呢?你要怎么办?”
克莱门汀玩笑似地回答:
“嗯……那我就只好和她一起去死啦。”
*
真虚虚环抱着眼前人,微微伸手触碰着眼前熟悉的金色流光。
金芒撞到指尖时带来微微的痛意,让她终于回过神面对当下的危局。她叹息般地说道:
“……我想不到别的办法救稻妻。对不起,克莱,我知道你讨厌这种东西的。只是之前的情况……就算是饮鸩止渴,我也只能捏着鼻子喝下这份毒药了。”
克莱门汀似乎不愿和她对话,虽然亲密的姿势没变,龙却根本没有想开口的意思。
真知道穿透自己腹部的那杆金色长枪又进得深了些。倒不是她有什么透视的本领,只是这枪是从抱着她的龙背后直接穿透过来的,她刚刚看到枪杆的末端没入了对方的躯体。
已经没什么力气的她索性躺在了地上。
“……要和我同归于尽?当然好啊,这样也不错,他朝若是同淋雪……不,我们已经相伴一生了。”
“好喜欢你,克莱,我当然爱你。”
克莱门汀听了她这话却似乎有些生气,另一只手便已经扼住了她的喉咙。真自然是不打算反抗的,只是稍稍感叹了一下二者之间的差距。
濒死状态下居然还能有这么大力气啊,看来自己确实对龙的武力值没有太清晰的了解,实在是太惭愧了。
真如是想着,克莱门汀面上的神色却更像是凝了一层秋霜。
“呵,你总是这样。……真的很爱我吗?你明明最爱你的稻妻。我在你心里的分量,就一点也比不上那几座小岛的?”
真没有反驳。她确实对此心怀愧疚,没有什么为自己争辩的底气。更重要的是,她也没有再开口的力气了。她的龙实在是非常厉害。
克莱门汀好像是在生气,又好像只是在伤心。真感觉到按着她的那只手松了又松,最后沿着她的面颊一路攀升,流连在她的侧脸。
克莱门汀最后叹了一口气。真看到眼前的景象忽然变做了暗色,似乎是对方用掌心遮住了她的眉眼。
龙接着俯身压了下来,带来了一点沉甸甸的分量。
“算了,算了。谁让我爱你呢。”
“我会把这份权柄转赠给新的龙裔,让后来者用它去看看天穹广阔。你不用担心会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