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一名军官推门进来,走到近前对巴彦轻声道:“旅长,时候差不多了,参谋长派人来问了。”
“知道了。”巴彦点头站起身来,脸上已经没了笑容,语气冰冷的道:“大台吉,小台吉,丑话我都说过了,可事情还是闹到了这个份上,有些事我就不得不办了。”
厄默特父子这才知大事不妙,吓得面如土色,愣坐在椅上一动不动。而在他们身后,四名膀大腰圆的北海军已经将他们的肩膀按住。
巴彦从上衣兜里取出一张对折的纸,打开后念道:“北海军西线司令部令,厄默特身为回王府管事大台吉,知法犯法!庇护杀人凶手沙克扎帕尔,阴结满清巴里坤领队大臣和升额,调遣回王府护卫骑兵,潜入天山北麓,杀害我军官兵七人,人证物证俱在,现批准将其逮捕,押送回西线司令部予以审讯定罪!”
巴彦念完,将逮捕令放到厄默特面前,沉声道:“大台吉,踏踏实实的去,你家里的人只要不闹,我们是不会难为他们的——来!”
“到!”
“把他们俩捆起来带走!”
话音未落,两人身后的士兵们已经开始动手。他们将父子二人双臂用力向后一背,掏出捆扎带就朝手腕上套。
厄默特父子胳膊吃痛,终于反应过来,不约而同的挣扎着大叫道:“我是回王的叔叔(堂兄)!是世袭的台吉!你们不能抓我!”
然而几名北海军捆完手还不算,接着又捆脚,然后掏出准备好的胶带封住父子二人的嘴,最后还给他们罩上了一个黑色的头套。当一切准备妥当,就由两人一组,在腋下一架,脚不沾地的就抬出了公事厅。等出了府门,直接塞入早就等候多时的马车里。
父子二人虽有心挣扎,奈何押送的两名北海军用膝盖死死抵住他们的后背和大腿,根本动弹不得,只能听着身下的车轮辚辚滚动。
之后马车在数十名骑兵的护送下,很快便出了回城,直奔天山盘道的方向而去。
同样的场景,在哈密回城各处被北海军控制的地点几乎在同时上演。
都统、副都统、佐领、骁骑校、五品典仪、六品典仪、乌其伯克,处置他们的手法都跟厄默特父子一样,绑完了迅速带走,塞进用蓝布遮挡的马车里,立即出城,送往靖远、古城等地集中看押。
回王府的议事厅内,穿着一身笔挺军装的江藩语气冰冷的对厅内坐着的中年人道:“时候不早了,还请‘王爷’不要拖延时间,马车都在外面等着呢!”
面色异常苍白的额尔德锡尔,全身荏弱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气颤声弱的道:“江大人,本王从无抗拒赵王天兵之心啊!”
“此言差矣!本官临来之前,刘司令特意言明,回王祖上抗击准噶尔、平定大小和卓叛乱和乌什事变,于国家是有大功的!虽然之前效忠满清,但那算不得什么!不过王爷如今既已效忠赵王,那就要跟喀尔喀各盟旗王公一样,去北海镇朝觐未来的天子!王爷现在才启程已经是晚了,届时诸位喀尔喀客人都到了,单让赵王等着王爷一人,实在是大有不妥。”
江藩摇头说着。他这番话还真不是乱说,赵新前天发来电报,告诉了刘胜、范统该如何处置回王一家和一众权贵。
斩草除根?实在没必要,北海镇地盘这么大,随便找几个犄角旮旯分开安置,他们这辈子都回不去。赵新的意思是先把人都送去北海镇,除了回王一家将会被监视居住,其他人可以送往婆罗洲跟几个土著苏丹作伴去。毕竟大家信仰都一样嘛!
额尔德锡尔颤声道:“江大人,既是朝觐天子,岂能如此仓促。小臣总要准备特产贡品,再请掌教大阿訇占卜择定出发日期。”
江藩朝东方一拱手,道:“特产什么的就不必了,赵王殿下看重的是心意。至于占卜择日更是不必,本官学《易》多年,占卜之道略懂一二。须知今日便是黄道吉日,诸事皆宜,百无禁忌!”
额尔德锡尔都快哭了,这明摆着就是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他心里很清楚,自己今天只要离开回王府,今生就再也回不来了。想到议事厅外站着的数十名彪悍的北海军,他忍不住哀叹一声,涕泪长流。
最后他恳请江藩,在几位子侄中择选一家,前往阿勒同勒克村居住,以守护家族墓地。这种事江藩也不好拒绝,稍作沉吟便同意了。
两个小时后,载有回王一家和部分行李的八辆马车在两百多名骑兵的护送下,快速驶出了哈密回城。
自第一代回王额贝都拉脱离准噶尔汗国,上书康熙依附,恳请移屯肃州,被封为“札萨克一等达尔罕”,历经郭帕白克、额敏、玉素甫、伊萨克、额尔德锡尔共六代,时间长达九十七年。所谓“王宫台榭旧繁华”,百年沧桑,不过如此。
公平的说,有清一代在天山南北实行的“军政合一”的多元政治体制,在国力强盛、吏治清明时,固然可以维持边疆社会稳定。但由于实行严格的民族隔离政策,以及采用了“因俗而治”的手段,造成了基层社会长期的落后、封闭、愚昧,渐渐与中华文明疏远,形成具有***文明的社会区域,使得晚清的新疆在历史文化上易受外来思想的左右,变乱频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