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西门外的北海军只有一个连,不过幸运的是阵地是设在了嫩江西侧的河岸上。清军骑兵的先头部队刚从城门洞里出来,就已经发现了。不过因为距离太远,超出了有效射程,带队的连长并没让机枪开火,而是紧盯着清军的一举一动。
一开始,他以为这些清军是要包抄南门外已方阵地的侧翼,谁知率先出城的三百名骑兵竟然径直朝自己的方向冲了过来。当对方来到嫩江对岸时,他在望远镜的视野里惊讶的发现,清军战马的蹄子上都裹上了布,这特么明摆着就是要过河啊!
「所有人准备战斗!」
「嘟~~嘟~~」急促的哨声在阵地上响了起来,带队的连长让通信兵立刻向团部请求火炮支援,结果对面告诉他再等一会,炮连那边正在调整。
谁知就这么一会工夫,更多的清军骑兵仍在不停的从小西门里出现,来到了被冻的坚硬的河滩上,摆开了一个巨大的扇面。坐在马上的黑龙江将军都尔嘉也出现在了队伍里,他身后的亲兵擎着一杆代表了他身份的销金云蟒旗,旗杆顶部贯以镀金铁顶,上有铁盘朱旄和火焰纹绸带。
都尔嘉拔出腰刀,向江对岸一指,这时一名马上的索伦兵张开大弓,将一支箭头下带着骨哨的索伦哨箭向远处抛射了出去,发出了一道「咻」的长音。哨声立刻让所有骑兵都明确了攻击方向,都尔嘉在出动前就已经吩咐过手下各部,出城后只要听到哨箭,立刻向对岸进攻。
于是率先出城的八百名清军所组成的扇面动了,当清军催动战马,以缓步跑的速度来到冰面上时,北海军阵地上的三挺机枪开火了。三道迸射着碎冰的火线在封冻的江面上迅速向前延伸,如同长矛一般,一头就扎进了清军的阵型里。
此时清军已经开始了山呼海啸般的冲锋,他们无视周围陨落的生命,一个个把身子伏的很低,某些家伙甚至还玩上镫里藏身。所有人紧盯着自己佐领所属的销金飞虎旗,他们知道,只要冲上对岸,就等于逃出生天。
当清军骑兵冲至江心处,北海军阵地上的近百支步枪也开火了,冲在最前面的三十多名清军胯下战马如同割麦子一般,嘶鸣着接连倒下。不过因为清军队形摆的很开,对后面的人并未造成太多阻碍。而在远处的小西门那里,后续的清军仍在鱼贯而出,他们以佐领为单位,只要出了城就朝江面上冲去。
突然,伏在马上的都尔嘉听到身后传来一道道凄厉的呼啸,他心知不妙,双腿猛夹马腹,胯下的乌珠穆沁马骤然加速。
「轰轰轰......」六发炮弹几乎同时落在了小西门的附近,木制的城楼瞬间化为爆裂的木屑,淹没了周围的人喊马嘶。紧接着,又是六发炮弹
落下,城门附近的数百清军骑兵顿时大乱,他们根本无处藏身,无数人和战马倒在了血泊里。
至于城内还没来得及出去的清军骑兵全都吓破了胆,他们有的打马往大校场跑,还有的则跌落马下,屁股尿流的逃进了附近的民宅里。
由于有了空中无人机的指引,炮连的六门炮在打完了五发急促射后,立刻将打击范围向江心的清军延伸,趁着这会工夫,都尔嘉的战马已经踏上了嫩江西侧的河滩。冲上河滩的清军骑兵根本没人对阵地冲锋,他们不约而同的在阵地前五十米的位置自动散开,试图从两侧绕过去。
北海军阵地上的机枪已经打疯了,枪管都变得通红,机枪手甚至端着发烫的护木站起来扫射,副射手也来不及装子弹了,索性端着步枪加入了战斗。各班长手里的自动步枪全部改成了连发,对着前方和两侧的敌人不停射击,阵地上的子弹壳堆积如山。
然而过江的清军实在太多了,数百名八旗满洲兵还都是一人双马,免不了会有漏网之鱼。
都尔嘉手下的亲兵戈什哈被打死了六个,而那杆销金云蟒旗早就没了踪影,剩余的十几人则拼命护着他冲过了北海军的防线。因为没了旗帜的指引,清军骑兵都成了没头苍蝇,三人一伙,五个一群,要么向南,要么向西......
都尔嘉一口气向西跑了数里,丝毫不敢停歇,直到身下的马都吐白沫了,这才不得已停了下来。他没敢下马,而是环顾四周,发现身处一片不知名的密林里。
「这是哪儿?」
「快到瑚拉尔吉了,估摸还有二十多里。」
都尔嘉点点头,伸着耳朵听了下,远处的枪炮声已经听不大清楚了。他这才接过亲兵递来的水壶喝了两口,随后从棉甲里掏出一块乾隆御赐的怀表,打开盖子,见上面的短针指向了左下的位置,知道已经过了辰时。
他长出了一口气,感觉这一个多时辰过的,恍若隔世一般!
「咱们还有多少人?」
亲兵队长黯然道:「一百三十一个。主子,这一仗打的太惨了!」
都尔嘉叹了口气,吩咐道:「让大家吃点干粮,给马喂点料,天黑前咱们必须赶到特穆德赫!」
他所说的特穆德赫是位于齐齐哈尔西南方向五十五里的驿站,乃是从齐齐哈尔通往吉林驿道的第二站。根据清廷兵部的要求,那里设有笔帖式一人,领催一人,壮丁二十人,驿马二十六匹。只要晚上能到,最起码能喝口热汤,给马补充草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