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连长说他们有好几千人,过些天还要从东边来更多的人,而且他们还要打科布多呢。要是铁木尔去了科布多,你怎么找?”
“去哪我也要找到他!”斯琴的语气很决绝。
道尔吉回想到王连长那些人在这些日子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让他头一次对官兵不感到惧怕,反而更像是亲人,于是一咬牙下了决定。
“好吧!我把马套上陪你一起去,这种天气你走不了多远的!”
直到天亮时,风还没住,很显然这场雪仍要继续。不过对于斯琴来说,再大的风雪都不算什么,因为风停雪住后,就将是灿烂无比的晴天。
......
乾隆五十六年农历十月中旬,三条载重在千吨左右的大型广船,在两条北海军小型机帆船炮舰和岛上炮台的严密监视下,缓缓驶入了济州岛南部安平港的水道。
这地方就是另一时空的“西归浦市”,原本隶属李朝治下的大静县,只是沿海的一个无名渔村。在北海镇来之前,本地那是穷的一塌糊涂,唯一能让李朝官府感兴趣的,就是向村民收取珍珠和鲍鱼等海货。
自从六年前北海镇将这里设为河南灾民的中转站后,便改名为安平港。等到了长兴岛海战结束,这里又成为了东北亚地区的商品集散地。来自辽东半岛的黄豆,福建的茶叶和烟丝,山东的丝绸、柞蚕茧,江南的棉花、棉布和桐油在安平港内的市场上随处可见。
而北海镇则向这里运送了大批产自外东北和西伯利亚的皮货、山货、中药材、海货、以及由北海镇自产的各类轻工产品;其中就包括了平板玻璃、铝制锅具、火柴、卷烟、马灯等等。
要知道一开始的时候,李祘君臣对北海镇强占济州岛恨的牙痒痒,几次想夺回来,奈何北海军武力强大的变态,实在招惹不起。早期的时候,济州牧曾上报汉阳同意,派出了五百兵丁前来驱逐,当时驻守此地的只有十名北海军和五十多个手持冷兵器的漕帮水手。仅用了一轮排枪再加上一个冲锋,李朝的兵马就被吓得落荒而逃。
三年前蔡济恭奉命出使北海镇,其中一个很重要的任务就是要解决北海镇占用安平港的问题。后来他和沈敬丹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李朝半是不情愿、半是窃喜的同意,以每年五千两白银的费用,让北海镇租借安平港二十年,条件是一次性交付全部租金,而且就要铜币。
之后李朝方面又想讨价还价,提出按一两白银折算一千枚制钱,沈敬丹直接就给怼了回去。
哦,合着跟满清走私铜钱就是八百多文一贯,跟我们就按一千文,想什么美事呢?八百文折一两,爱要不要!
要知道这可是八千万枚铜钱啊!就算是每两多换一文,那也是十万枚钱,按照李朝230枚折算一贯的价格,就是好四百多两银子的出入,要是多出两百文,那就是八万多两白银。
之后北海镇造币厂马力全开,足足用了两年时间才全部交付。期间赵亮还带着工人仿照世界上第一台“肘动式压床”的图纸,先后生产了二十台铸币机,其中有五台还被运到了柑棂澳的北海军基地,帮助阮福映制作铜钱。
大量铜币的输入,极大的缓解了李朝因制钱不足造成的货币压力,而国王李祘有了钱,便启动了“水原华城”的建造计划。顺便说一句,水原华城的设计者,恰好就是林若愚的好友丁若镛。
此时在一条广船的甲板上,和府的二管家马八十三恭敬的对身前一人道:“二爷,这里便是安平镇了。”
“唔,真热闹啊!”
说话的是一个不到四十的中年人,身着一件藏青玄狐风毛小羊皮袍,外头套着滚绣珠金线镶边玄色宁绸巴图鲁背心,头戴海獭皮帽子,面色白净,唇上两撇小胡子,修剪的整整齐齐,看上去竟跟满清第一号重臣和珅有几分相似。此人正是和珅的弟弟,现任镶蓝旗汉军副都统、兵部右侍郎的和琳。
他这次来,可不是偷偷和北海镇拉关系的,而是受了乾隆的密旨,按照赵新和清廷达成的协议,前来接收一批支援福康安入藏的军需物资,之后还要将其押运到西宁。
原本北海镇方面的提议是将物资直接送到大沽口,刘全直接就给否了。开什么玩笑!大铁船要是再来,皇上非得砍他脑袋不可。
三条船停靠到位,一名港口办公室的人和两名持枪的警卫随即走上甲板,然后便开始询问。和琳就在一旁听着看着,也不插话,等马八十三掏钱的时候,就见他从钱袋里数了二十枚“一元”面额的北海银元,对方收了钱便开始写单据。
和琳这时注意到,北海镇的入港手续跟朝廷的海关完全不同,既无信牌,也无盖着大印的商照,而是在一个尺许长、半尺宽的淡绿色纸上进行登记。那上面有许多用黑线画好的大小不一的格子,前面标记着船只吨位、船长姓名、货主姓名、水手人数、乘员、停留天数、货物种类等等事项,登记的人只需填写在相应的空白位置即可。
不过让他惊奇的还在后面,登记的人用的笔并不是毛笔,而是一种从未见过的“硬头笔”;等登记完毕后,又让马八十三在表格的左下方签了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