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交易谈成,双方皆大欢喜,范统也出来看热闹。当布尔固德听说面前这位笑容可掬的胖子是北海军的大官,当即感激的跪下磕头,搞的范统也顾不上对方身上的腥膻味,上前将其扶起,布拉布拉的安慰了几句。他这才知道面前这个看似中年的蒙古人刚二十出头,儿子都有俩了,大的五岁,小的三岁。
“你怎么没往库伦跑?”
“都去那里,人太多,牛羊都挤在一起,容易生病,也没的吃。”
“你们旗主不管?”
“小的又不是箭丁,凭啥放牧也要听他的?”
“日子过的咋样?”
“只要没徭役,也能凑活。要是赶上个天灾什么的,就不好说了。”
盛夏的漠北夜晚还是挺凉的,平均气温才零上七度。机修组的人依旧在抓紧时间抢修,范统随即让炊事兵宰只羊熬汤给大家打牙祭。布尔固德见状,随即提出要帮忙;他从炊事兵那笨拙的动作上就看出来了,这些“菩萨兵”对杀羊并不在行。
蒙古人宰羊有自己的一套,手法很是干净利落,让范统大开眼界。布尔固德和炊事兵一起把羊在一处干净的地面上放倒平躺,然后他就用刀子在胸口下部剌出一个二寸多长的口子。随后布尔固德将手伸进腹腔,用手指捅破羊的胸隔膜,再伸进胸腔,用手指在脊椎骨摸索到主动脉血管,一把将其拽断。与此同时,为了让羊血快速流入胸腔,布尔固德让炊事兵用手捂住羊嘴,使其窒息。
接着就是揣皮子,先中部,再上部尾部,布尔固德手法极快,只用了十几分钟,一张完整的羊皮就剥了下来。之后就是开膛,取内脏,然后将四肢插进胸膈膜的口内,使胸腔形成斗状,以便把羊血集中在胸腔内。
“快剔几块肉下来,羊蛋和腰子都要!”范统此时已是食指大动,空场上驱赶蚊子的篝火也升了起来,他打算烤点肉串吃。
到了这个地步,后面的工作就都可以炊事兵来完成了。不过等布尔固德帮着炊事兵把开膛后的羊搬进伙房时,很快就被屋里的炊具给吸引住了。他望着灶台和木架子上那些大小不一的铝锅,眼中露出了羡慕的神情。
忙了好一会,直到新鲜的羊肉和大块骨头开始煮上,冒出香气,布尔固德这才走出伙房。当他看到院中熊熊燃烧的篝火堆后,皱了皱眉,借着火光找到了宝音力格,哇啦哇啦说了几句,随即快步走到门口,一个翻身上了马,奔着自家的蒙古包就去了。
门口执勤的哨兵十分诧异,大声道:“哎?他怎么连东西都不拿就走了?”
宝音力格过来解释道:“他说咱们的火堆里即没放干草也没放牛粪,烟不够大,熏不跑蚊子,回去给咱们拿点。”
半个多小时后,布尔固德骑着马回来了,马背上多了个布袋子,里面装满了干牛粪。他拎着袋子走到篝火前,冲正在吃着烤肉的范统躬了躬身,随即便将半袋子牛粪倒进了火堆里。霎时间,一股浓浓的白烟便升腾而起。于是乎不仅蚊子跑了,范统也被熏跑了。
之后为了感谢这个淳朴的牧民,范统不仅让人给了布尔固德一袋五十斤的面粉、一斤精盐和一包茶叶,甚至还让炊事兵给拿了一口直径40公分大铝锅送他。
范统的举动吓了布尔固德一大跳,连连推辞。虽然他很想要,可金属炊具对草原上的人来说实在太珍贵了;以往他们从晋商手里换东西,五头羊都换不来一口小铁锅。在布尔固德看来,这么大的一口锅,起码值二十头羊,那可是他的一半家产,实在买不起。
不过当范统笑呵呵的将那口铝锅不容分说的塞进布尔固德怀里,并让宝音力格翻译说是送给他的,对方忽然扑身俯伏在地,一阵颤栗似的啜泣,喑哑着嗓子布拉布拉的说了几句话,随即便起身将大包小包的东西放在马背上,牵着马消失在了黑暗里。
直到人都不见了,范统这才随口对宝音力格问道:“他刚才说什么了?”
“他说,往后不论在哪放牧,哪怕是千里万里,只要用他,一个招呼就来给您卖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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