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1789年6月开始,由德川幕府北海奉行组织的两万多名岛国工人便开始在这片土地上忙碌,他们的主要工作就是伐木、挖土和采石。
整个工程很繁重,但北海镇并没有亏待这些岛国农民和罪犯的吃穿住。夏天的时候,大部分工人就露营住在帐篷里,到了冬天,由于只能修桥、建车站和进行其他辅助工程,干活的人就少了一半,冬天工人们都是住进那种一间能容纳10~20人的地窨子里。
从4月到9月,工人们一般要从早上6点半干到晚上7点半,一天13个小时,中间只有在午餐时间能休息两小时,令人精疲力尽;即便是在寒冬,低温和大雪会阻碍施工,这些人每天也要工作七八个小时。
岛国工人们一周工作六天,遇上北海镇的节假日也休息,伙食虽然谈不上精致,管饱没问题。劳工们的餐食是要从薪水里扣的,食材有的来自北海镇,有的则是从赫哲人手里采购的渔获和猎物。这年月黑龙江和周边支流里的鱼多的如同天上的星星,像奇勒尔赫哲人光是靠着给铁路工地提供渔获,每个月的收入就足以养活一家老小。
劳工们的早餐通常是稀粥馒头,配以北海镇自制的腌咸菜。午餐通常是馒头,偶尔会有糙米饭,配上用大口铁锅炖的河鱼,隔几天也会炖一锅野猪肉或是狍子肉,时常再配以豆芽、萝卜或是甜菜叶子。晚餐是面条,配以中午剩的鱼汤或是肉汤,每人还会得到一块黄油或猪油。
因为从不同村子或是町来的劳工,其伙食都是由本村本町的跟来的女人负责,所以伙食的水平也是千差万别。那些做饭水平差的经常引起抱怨乃至骚乱,但大体而言还是油水充足的。
“北海镇铁路建设委员会”给这些岛国来的工人待遇还是不错的。比如有技术的伐木工和采石工的薪水是每个月八十元北海银币,没什么技术含量的挖土工每个月是五十北海元。即便是幕府和提供劳力的各藩要扣走一半,可还是让关东的无产流民抢破了头。
眼下能来北海镇修铁路,光是托关系就得给各藩官厅至少二十两,此外还得付给北海奉行二十两买船票,搞的那些贫苦的农民只能去借高利贷。幕府这两年靠着输出劳工的生意,从上到下可谓挣的盆满钵满,极大的缓解了因强制降低扎差利率而带来的经济危机。
既然是修铁路,那就不可避免的会有危险。虽说“铁路建设委员会”和赵新本人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提供各种先进的工具和设备,可施工条件有时艰苦的令人难以想象。
比如在沼泽段施工时,经常要在齐腰深的的泥潭中劳作,先得排水,然后才能挖出淤泥。在天气较热的几个月,蚊子和小咬是最常见的威胁,也是引发传染病的根源。去年夏天的时候,来自盛冈藩的二百多劳工就爆发了一场霍乱,虽然北海镇的医疗队闻讯后迅速从富尔丹城出发,可赶到时劳工已经死了几十个。
最危险的工程其实是修桥,尤其是在冬季,工人们必须在河上方的脚手架或者周围的堤岸上作业,所谓的安全保护设备也只有根绳子拴着,有些人甚至嫌麻烦不绑绳子。当他们作业时,体温会不知不觉地降到令他们麻木的地步,结果一打滑,冻僵的手指无法及时抓住任何支撑物,没绑绳子的人就会栽下去。
根据铁路建设委员会财政部门的测算,基本上每花费五十万北海银元的建设费用,就会有一名工人死亡。至于开挖隧道的死亡率则更高,因塌方带来的死伤,每五十万北海元就得有3~4人。
事实上整个铁路工程里最复杂的,就是横跨黑龙江各条支流的大桥。从伯力到奇穆尼镇还好,从黑龙江城往东,需要经过哈拉河、库尔图尔河、珠春河、库鲁河、苏鲁河、毕占河等六条宽窄不一的河流。
较大河流上的钢桥设计,都是赵新在拿到测绘数据后在另一时空找人设计的。由此作为总工程师的佩雷拉也是大有所获,从中学到了不少后世先进的桥梁工程技术。
设计要求达到了,修建在河道中的桥墩就必须要格外结实,才能承受春天时铁路的压力。要知道那些原本水量看着不大的蜿蜒曲折的小溪,到了春天一场雨后会突然变成凶猛的激流,裹挟着融化的雪水和浮冰自山间奔涌而出,大有摧垮一切阻碍之势。
所有的桥梁在完工后,还得依次进行抗压性和弯曲度测试,得让载满重物的货车行驶到每座桥梁的中部,停留两个小时,一点问题没有才能验收。也正是因为如此,从黑龙江城到库布特林端的铁路会在最后完工,估计最快也得要明年了。
虽然第一次铁路的施工中遇到了各种难题,可也为今后通往东西伯利亚和山海关的铁路施工奠定了基础。赵亮认为从明年开始,就可以着手修建从黑龙江城到雅克萨的铁路了。
沈璇一行抵达的当天晚上,赵新背着手,如同刚刚视察完营房一般,从伯力镇军营内的一座小院里走了出来。院子外面,柴如桂、高六庚和李清文带着一个排的人手已经等候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