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呢,雷神号并没有如他设想的那样放下舷梯,让他上船收税,而是从甲板上吊下一封信来,另外一个操着闽南口音的华人探着身子大声说了几句,那意思是让他先把这封信交给总督,有什么等总督看完再说。
信封不是很鼓,捏上去似乎只有两三页纸,封口的火漆上盖着一个像是汉字的标记。布塞斯白跑一趟,对雷神号的“无礼”很是生气。不过他心想对方也许有什么大买卖要和总督谈,于是又命水手掉头,快速的向港口返回。
两个小时后,这封奇怪的信就被摆在了阿尔廷总督的面前。总督的秘书小心翼翼的用裁纸刀把封口拆开,打开后看了几眼,一下愣住了。
“上面说什么了?”
信纸总共就两页,秘书来回来去看了会,为难的道:“阁下,这,这上面用的都是中文。很抱歉,我只能看懂很少一部分。”
阿尔廷看到对方的样子,起身从对方手中抽过信一看,发现上面写的都是中文,不过字体很小,比划很细,不像是用中国人常用的毛笔,非常像墨水笔。
荷属东印度的官方语言是荷兰语、葡萄牙语,懂马来语的也不少。虽然华人占了本地人口的大半,但中文从来都不是官方用语。即便是那些华人“甲必丹”在面见荷兰人的时候,也只能用荷兰语交涉。
“哦?这些赛里斯人在搞什么名堂?你派人去中国公馆找个懂荷兰语的华人翻译来。”
所谓的中国公馆,其实就是巴城华人的自治会,设有公堂。由荷兰人任命的“甲必丹”会在那里配合荷兰人对华人进行管理,也负责审案子,处理纠纷。
五十一年前的“红溪惨案”过后,巴城华人死了上万,最后仅有150人逃出。之后荷兰人又假惺惺的使用安抚政策,唐人始回巴城,但从此只能住在南门外,再也不让进入城内居住。
巴城外的唐人街叫“唐人监光”,监光一词来自马来语“Kampong”,意为乡村。阿尔廷提到的中国公馆也设在这里。
此时被荷兰人任命的甲必丹王珠生和雷珍兰正带着几名手下在唐人街上进行防火检查。眼下巴城大小南门外居住的华人越来越多,甚至扩展到了东门和西门,门脸铺子也是栉比鳞次。
“钱老板,眼下雨季快要结束,风干物燥之时即将到来,你把杂物堆在门外堆了这么多,到时候起火可不止是你一家的事。对了,槟榔社的那间铺面也是你的吧?今年的税可还没交呢。”
“晓得晓得,钱某过两天就让伙计把这里腾开。辛苦卢先生了,进来喝口茶好了。”
三十多岁的卢文摆手道:“不了,多谢钱老板,在下还要跟着王老爷去打铁街呢。那铺面......”
钱老板此时已忙不迭的凑了过来,手往卢文的袖口一探,笑着道:“啧啧,卢先生的本事真是让人佩服,不光是文章写得好,而且还精通荷兰语,往后这官面上的事还要多多拜托先生才是。”
卢文不动声色,他已经觉出对方递过来的是一包十枚的双柱银币。大家心中有数,他随即朝钱老板一拱手,微笑告辞,快走几步跟在了王珠生的身后。
一行人还没走到打铁街,就听身后有人大喊:“KapitanWong!KapitanRei!”
巴城的唐人街上说荷兰语,不是红毛就是马来人。王竹生等人回头一看,认出来者是总督府的一名军官。两名甲必丹急忙上前躬身作揖道:“原来是惠更斯少尉,不知何事唤我等二人?”
来者从中国公馆一路跑过来,已经是满头大汗,一脸不满的道:“总督阁下有令,找一名精通荷兰语的唐人翻译。”
嗨,就这事啊。王珠生听了转身对卢文道:“郁之,你荷兰文最好,又是童生出身,你就跟惠更斯少尉走一趟吧。”
“是。”
半个多小时后,当满头大汗的卢文跟着惠更斯面见过阿尔廷总督,随后接过雷神号的那封信打开一看,好么!卢文后脖梗子的汗突突直冒,都快成“瀑布汗”了,连拿着信的手都不住的哆嗦了起来。
“该死的,上面说什么了?”阿尔廷等了半天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这,这,恳请总督大人恕小生失礼。”卢文两腿一软,噗通就跪在了地板上,叩头道:“这,这分明是一封战书。”
“什么?!”阿尔廷“蹭”的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他厉声道:“我命令你马上给我逐字逐句的翻译,一个字都不能漏!”
“是。”卢文这才起身,对照着信里的中文,开始翻译起来,而阿尔廷的秘书则开始伏案记录。
“北海军致荷属东印度群岛总督威廉.阿诺德.阿尔廷阁下,为1740年巴达维亚惨案事,特此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