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屁!”吴翼指着戴鹏怒道:“他们有枪,你手里的火枪难道是烧火棍不成?”
戴鹏心说您还真说对了,那特么还真是烧火棍。以前吓唬吓唬罗刹还行,可对上北海军,就算是再有十倍的人马也是无济于事。
他组织了一下语言,便对吴翼道:“吴大人,下官曾跟随福大帅在富尔丹城与赵逆的叛军激战数日,他们那火器实在太猛,瞬息之间可连发七八枚铳子,而且打的极远,咱们这点儿人和火器实在是敌不过啊!”
吴翼此时也没了办法,他垂头丧气的坐在桌案后,絮絮叨叨的跟戴鹏开始抱怨起来。
要是就这么乖乖的把人交出去,一旦让库伦办事大臣松筠知道了,自己绝没好果子吃。为了恰克图司官的这个位子,他可是向和珅足足贿赂了十五万两银子。真要是为了这件事丢了乌纱帽,那可真是赔到姥姥家去了!
可问题是要按照以往边境事务的交涉办法来处理的话,别说等理藩院行文了,黄花菜都凉了。
根据清俄双方在雍正朝早期签署的《布连斯奇界约》和《恰克图界约》中的规定,遇到这种事吴翼要先呈文库伦办事大臣松筠,松筠再向京城理藩院禀报;等理藩院奏请乾隆批准后再行文库伦办事大臣,由其致书俄方的西伯利亚总督。
况且即便是中国人犯了罪,也断然没有交与俄方的道理,都是直接于拿获地方即行正法。
听完了吴翼的抱怨,戴鹏道:“吴大人,这要还是以前,别说那个田通和了,光是信中所提及的巴甫洛夫和拉古京等人,也属无文而持械越境,直接处以绞刑都不冤!”
他话锋一转,叹了口气,颇为无奈的继续道:“可眼下不是这么个事啊!对面可不是罗刹兵了,那赵逆的人我看可比罗刹还凶。若是真要让他们冲进城来抓人,等消息传到库伦,你我可就人头不保了!”
吴翼听出戴鹏话里有话,于是探身问道:“那你的意思是?”
戴鹏四下看了看,吴翼会意,示意手下差役退下。等人都走光了,戴鹏这才凑过来低声道:“依卑职浅见,不如这般办理......”
吴翼听完,拈须沉思了片刻,这才颔首同意。
午时刚到,位于北门大街西侧第三座院子内“合裕安记”走进来一个穿着衙役服饰的男子。店伙计一看,正是理藩院司官吴大人的亲随。那人走进院子,面色和蔼的对一名迎上来的店伙计问道:“小水,你们掌柜的呢?”
“回吴爷,我们田掌柜在后面堂屋算账呢。小的这就请掌柜的出来。”
买卖城不大,城内军民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所以都十分熟稔。
“嗯,老爷派我来请田掌柜到衙署一叙,说有要事相商。”
“吴爷您请稍坐,我这就去请掌柜的。”
“快去快去。”
买卖城内的各家铺子都是前店后堂的庭院格局,大体都差不多。不管走进哪一个门,都会见到欧亚和璧的陈设。前庭里摆设简单,但很整洁,收拾得像过节似的。而前庭后面的房间则相当讲究,有的还安装着欧式的壁炉。
伙计小水走到后堂的正房外咳嗽了一声,只听屋内噼啪作响的打算盘声骤然停顿,接着便有人道:“什么事?”
“掌柜的,理藩院的吴老爷派人来请您过府,说有要事商量。”
“让他稍坐,我这就过去。”话音刚落,算盘声便再次响起。
堂屋内,靠墙四周都是宽大的板床,上面铺着厚厚的毡子和毛毯,墙上挂着一面俄国来的镜子,还有几幅来自欧洲的水彩画作为装饰。在东侧靠墙的一张板床上,一名三十出头的中年男子正盘膝坐在炕桌前,面前是厚厚的一摞账目。
只见这人左手不停的拨弄算盘珠子,右手持笔在账册上写个不停,竟然是一心二用,片刻都不带停顿。过了大约一炷香的工夫,等他差不多将一页的都写完,左手那边的计算也有了结果,两厢一对照,竟然分文不差。
此人,正是北海军明令捉拿交人的“合裕安记”掌柜田通和。
田通和有条不紊的收好了账册和笔墨,这才穿好鞋,戴上帽子,套上件海獭皮的马褂,缓步走到了前庭。
吴翼派来的亲随早已等的不耐烦,不过看见田通和,还是一脸笑意道:“田掌柜可真忙啊,请随我走一趟吧。”
田通和微笑着抱拳行了个礼,连说对不住,之后走到一名老伙计身边,从腰上接下一串钥匙,说道:“老黄,这是后面堂屋装账册柜子里的钥匙,你收好。额要是没回来,就交给额大哥。”
“掌柜的,您这是?”老黄微微一怔,心说怎么把这玩意给我保管呢?
他正要再问,就听那官差不耐烦的道:“田掌柜,有什么事回来再说也不晚,吴大人都等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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