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八章 君权和统治的真谛

赵新抬手打断道:“这事不用再提了。你记着,我不发话,谁也不许再搞这个事。告诉你下面的人,谁要是再敢在这个事上做文章,都给我滚到贝加尔湖去喝西北风。”

第二天赵新去沈家吃早饭的时候,沈璇趁着周围没人也说了几句昨天的事。沈家的七大姑八大姨之流昨天晚上都跑了过来,借着跟沈夫人和沈璇的闲谈,言语中就带着不少牢骚,说好好的机会,咱家的姑爷怎么就不抓住呢?

沈璇毕竟是要成为自己妻子,赵新决定把话给她讲透,以免以后出什么乱子。他先让阿妙去门口看着,不要让其他人进来,然后才对沈璇道:“阿全,你觉得老百姓为什么需要一个君王?”

因为要嫁给赵新的关系,沈璇最近跟着汪中一直在学《明朝宫史》,她想了想便道:“通鉴上说,天子之职莫大于礼,礼莫大于分,分莫大于名。教化天下,协领阴阳。”

赵新缓缓点头又问道:“那什么是礼,什么是分和名?”

“纪纲为礼,君臣为分,公、侯、卿、大夫是名。”

“唔,也就是说,礼教将人分为了三六九等,天子之下是公侯王爵,诸侯之下又分士大夫。我这么说你没意见吧?”

沈璇点点头,儒家的《礼记》上的确就是这个意思。作为君王,除了要定爵位,还要定俸禄,分田地。

“你记着我下面的话,以后谁要再跟你嘀咕称帝的事,就拿我这话去揣摩对方的心思。”

赵新握着沈璇的手,盯着对方的眼睛道:“王权,不过是百姓和权贵无法调和才有的产物。所有的权贵都是希望坐享其成,不劳而获的;而百姓从内心来说是不想被权贵压迫的,不交税才是他们最大的愿望。正因为这两种力量的冲突,才导致必须有一个代表所有人利益的统治者从中制衡,否则大家就会玉石俱焚。至于你说的礼制那只是表象,是制衡权贵和百姓的手段而已。”

“那你是说不需要皇帝?”沈璇呆住了。

赵新微笑道:“皇帝,一个名字而已。谁掌握了利益的分配,谁就是真正的王。北海镇的体制跟以往哪朝哪代都不一样,不王而王才是关键。”

“那以后,”沈璇支吾了半晌,一张俏脸变得通红,终于有些难为情的问道:“以后我们总是要有孩子的啊。”

“家天下是守不住的。《左传》上说,君以此始,必以此终。王朝更替,莫不如此。”

赵新说到这里叹了口气,沉声继续道:“我手上沾的血太多了......”

沈璇一听这话脸色煞白,探手按着赵新的嘴道:“好好的说这话做什么?大不了我陪着你一起下油锅!”

赵新心中感动,握着沈璇的手最后道:“你记着,以北海镇的格局,皇帝最终只能变成一个样子货,摆在台上让人当耍猴的看。我能做的,就是建立一个体制,让大家在这个体制内各凭本事去争。咱们家的后代,以后就坐在台后看他们耍猴好了。”

沈璇事后回想赵新说过的话,最后就落在了四个字上面,不王而王。之后当她向汪中请教这四个字,汪中却说了另一番道理。

作为一个尊奉先秦思想的学者,汪中说赵新的路线其实还是“一天下”,只不过方式跟儒家不同,是一种掺杂了管子和荀子的杂家;管子的经世之说是手段,荀子的“义立而王”才是根本。

也就是说,赵新是以管子的“利出一孔者,其国无敌”思想来控制经济,以荀子的确立公义和诚信,形成不王而王的现实。

(这个大致说一下就好,不能再往深说了,否则三天三夜也扯不完。)

赵新借着拿掉利吉和盛海舟的职位,彻底打压了岛国归化派,对某些人的警告不言而喻。不过这两个部门负责人的新人选却没有出台,让不少自以为符合条件的家伙心里空落落的。

帮盛海舟提亲的事不着急,赵新眼下还有一件事要先处理,那就是“北海特别区”的总督人选。

贝加尔湖自苏武牧羊时代就被称为“北海”,这个自不必说了。之所以是特别区,是因为不管是尼布楚还是伊尔库茨克这几座城镇,目前的主要居民都是沙俄人。当然,除了沙俄之外,还有布里亚特和少量的鄂温克人。

赵新的打算是从明年春天开始,向黑龙江上游移民至少三万人,平均每座城镇就有五千人的规模。等发展个一两年,就算那些沙俄权贵滚蛋,对当地经济民生的影响也不大了。

以北海镇的体制来说,是根本不能和五大家族那样的商人权贵并存的。这些人手里不仅掌握了大量农奴,同时还垄断了中俄之间的贸易。

就赵新在伊尔库茨克几天内了解到的情况,中俄恰克图的陆路贸易虽说是国家行为,但实际上所有的商品价格是被六家晋商和五大家族所把控的。

沙俄政府关心的是税收的巨大利益,恰克图边贸的关税收入能占到俄国关税总收入的15%~20%;满清关心的则是商人在贸易活动中的各种纳捐,管你卖不卖得掉,只要有一担茶叶过归化城就要纳捐2.5两白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