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筠见此,连忙给他和沈璇换了盏中的茶水。她认识沈敬丹多年,却从没听对方说过这些事。
当年被沈璇的父亲出资帮助后,等沈敬丹回到家中,便知道了此事,于是便专程赴泰州上门感谢。
沈璇的祖父沈成濯那时正拜在东台徐述夔的门下,一门心思的读书钻研学问,对沈敬丹这个普通商人便有些瞧不起。一番言谈话语间就露出了端倪,心思灵动的沈敬丹一听就明白了,人家看不起自己。
于是他便给沈成濯磕了三个头感谢救命之恩,又千恩万谢了沈璇的父亲后便离开了。临行前他对沈璇的父亲保证,今后若需要自己的帮助,他纵使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
之后多年,沈敬丹的生意渐渐有了起色,也将沈璇父亲的资助还了。可他因为生意的缘故,一年之中竟有八九个月都在海上奔波,也就顾不上与沈璇的父亲保持联系。
这样过了十多年后,乾隆四十三年大年初一的那天夜里,沈璇的父亲突然带着女儿来了扬州找到沈敬丹家中。
“沈兄夫妻二人当时膝下只有阿全这一女,视若珍宝。事发之前,沈兄就已有所察觉,便先将九岁的阿全悄悄送到了我家,我之后又偷偷将她安置在了南京的旧宅里,让我夫人代为照看。”
“当年安排完这件事,我就去了广州办货。谁知道过了半年回来后,却听说阿全一家都被押到京城,斩首了。
这样一来,我就更不敢让阿全抛头露面。到了前年,我看当年大案的风声已过,街市间和吴兴沈家那边再也没人提及此事。我这才将她从南京带回扬州,对外说是我的一个外室所生。
谁知回到扬州不过一年,阿全的样貌便被那些妇人在市井中流传开来,一开始上门求亲的踏破了门槛。”
沈敬丹说道这里突然停下了,他想了想转头对沈璇说道:“绿筠不是外人,跟着为父也有几年了。而且倭国这里没那个讲究。”
绿筠十分好奇,不明白沈敬丹说的是什么讲究。不过听了沈敬丹这话,渐渐止泪的沈璇却突然显的十分不好意思。
“一切都听爹爹吩咐便是。”沈璇摆正了身体,学着绿筠的样子跪坐在蔺草席上,双脚合拢在一起,狠不得分毫不露。
沈敬丹无奈的说道:“这些年我和夫人一直担惊受怕,担心哪一天官府突然找上门来。所以为了方便随时转移,也就没敢让她裹,裹脚。这样一来,正经的大户人家知道后怎会同意?这婚姻之事就一直拖了下来。”
沈敬丹说道此处时,沈璇一张小脸已经变得通红,低头不语。
绿筠心思灵动,想了想便说道:“相公的意思妾身明白。既然知道了沈姑娘的过往,妾身自当尽心照顾周全。过些天相公且去忙货物发卖的事,沈姑娘这里就由妾身陪着,定不会让门口守卫发现。即便是这里,也只管放心就是。”
沈敬丹听了绿筠的话,脸上露出微笑。他捻着胡须说道:“有你照应,那我就放心多了。”
如此过了两天,沈敬丹便离开屋敷,去码头陪同奉行所官员,逐一请点了此次商货的品种数量,并由奉行所官员逐一过称、记帐。
这之后后就要进行“大改”。长崎奉行所将他船上卸下的货物样品逐一过目后,将会发给买卖许可,让投标的倭国商人看货。
倭国商人同意开始交易,奉行所便进行“值组”,即协商签订合同,分管各类商品的小官吏(目利)则开始分别与船上的各家货主商定所卖商品的交易价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