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景自然是好,云海也好,一时间看得出神了,老丈也是来赏景的?”
老人走上前来,和他并肩,也笑着看着这云海雪景,感慨道:
“是啊。”
“我家在这儿有一处庄子,年少时就常常来看这云海雪原日出日落什么的,有时候一看就是好些时辰不觉得厌烦,只觉得自己这地方怎么看怎么地好,说起来不怕先生笑话,当时是真觉得自己家这处处美景,丝毫不比别家差。”
“天底下怎么有我这般好的地方?”
旁边两个小孩子笑出声来,赵离微笑应道:“确实是好景。”
老人又闲聊几句,便即相邀道:
“难得有客人来这地方,不如去我那宅子里喝杯酒,暖暖身子?”
……………………
常人很难想到这样冰天雪地的地方居然能够找得到这样大的庄子。
朱墙碧瓦,却又因为上面盖了雪,藏在山里,反倒没有那种金碧辉煌的味道,而是洗尽铅华,予人一种清雅干净的感觉,院子里屋子楼阁不少,却没有什么人,老者取了小火炉温着酒,桌子上摆着些精致小菜。
两个小童儿则是忍不住在院落里嬉戏打闹。
老者邀赵离落座,敬酒,赵离随意将袖袍当中的卷轴取出,轻轻放在了桌上,然后看着旁边的寒梅,略有些遗憾道:“可惜了,这梅花树还没有开。”老者笑着应承道:“许是不到开花的时候,这地方荒凉,花开地都迟些。”
赵离失笑,道:“这种说法,贫道还是第一次听……”
那边两个孩子跑过来,看着这一幅卷轴,满脸好奇。
那个男孩想要将这卷轴推一下,可卷轴却完全推之不动。
赵离抬眸看下去,其实不只是这小男孩在,这院子里分明还有诸多生人肉眼看不着的魑魅魍魉在,此刻那精灵古怪的小男孩瞪着双目,鼓起腮帮子用力,可身后却是数百的魑魅魍魉齐齐暴起肌肉发力,彼此拉扯,脸都涨得通红。
那魑魅魍魉的数量直接蔓延到院子之外,甚至于隐隐都排到了山下。
这样的阵容,仿佛就是一座山都能够给搬走了去。
可是任由他们拼死了用力,这一张卷轴却是纹丝不动。
常人无法听入耳中的嘶吼和暴跳如雷般的叫声不断响起。
“好重!好重!”
“比山都重!”
“搬不动,搬不动!”
赵离看的有趣,拈着酒盏,看了看这院落,随意道:“老丈这里地方很大,就是‘人’有些少了,看着冷清。”老人拍了下大腿,叹道:“谁说不是呢?我这里原本也是有万贯家财,十分好景去看,可千想万想我也没能想得到,这不是外面出了问题,是自家院子里出了几个祸事的!”
“正事不去做,偏偏勾连外面的恶客,不但将这大好的家业给弄得破破烂烂,都给败光了,还害了自己人,哎呀天天地勾心斗角,也不知害死了这家里多少人。”
“这到了现在,虽然说是将这几个败家子破落户给撵走了。”
“可是这家业啊,也是败地差不多了……尤其是人心散了啊,往日这家里都信这主家,可现在死的死伤的伤跑的跑,家业容易攒回来,这人心散了,可就不好收拾了啊……”
“竟也不知道还有多久才能见得这儿重新聚集人烟气。”
老人一边说着,一边给赵离添酒,一双眼睛死死地看着道人,道:
“老朽斗胆问一句,客人是客人……”
道人无所谓道:“若是说远来为客,在下的确是客人。”
老者点了点头,道一句是这个理,又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道:
“那客人是好客,还是恶客……”
赵离诧异失笑,屈指轻轻叩击桌面,那桌上卷轴突然间散发流光,上面纠缠诸多气数,堂堂正正,又毫无丝毫血煞之气,逸散而出,一瞬间匹练般的功德气息冲天,自这雪原之上腾腾而起,如同云雾溢散,三千里气随之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