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阳看着自己手中的药,立在亭中发呆。回过身去,只见寂空也在窗边看着自己。
她明白,萧淙之真正在意的人回来了,她到时候挪地方了。
夜里,尚阳请芬儿备了素斋饭与一些酒,送到寂空房中。二人对面而坐。
尚阳替自己倒了酒,却没给他倒。
一连三杯下肚,脸微微发烫,却也壮了胆,面对着眼前人,她坦率道:“寂空,这三杯多谢你来找我。”
寂空面色凝重,没有说话,只等着她接着说。
尚阳看着空酒杯,从怀中拿出了韩冲给的催情药,放在寂空面前:“这是今日韩将军给我的,催情药。”
这一个多月,有些话不必挑明,彼此心里都有数。眼看着寂空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她心中自嘲道,果然,他真是不动如山的寡欲佛子。
“这段时日的种种,皆因武定侯承诺我,可以成全我和心上人。但如今看来,是襄王有梦,神女无心。我自小在宫中看惯了女子为了男人机关算尽,就为了争那一点点原本就不存在的爱意,实在可怜又可笑。我此生并不愿成为那样的人, 对于你,我争取过了。你佛心坚固,我动摇不了,既如此,我不再强求。”
她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眼中带着坚决:“饮尽此杯,你我就此不再纠缠。我会推掉与武定侯的婚事,让所有人从中解脱,你也可以回到你原来的世界。”
她缓缓站起身,看着一言不发的寂空,还是红了眼,决然转身往外走,一直走到小院外。
这一夜,她去见了萧淙之,二人达成了约定。没过几日,宫中便来人宣召,尚阳没有同寂空打招呼,头也不回地走了。
御书房中,尚阳表示自己愿意此生都守在皇陵之中。
对皇帝而言,这个年幼的妹妹本就没有利用价值,也不愿意落一个苛待手足的名声。
于是语重心长道:“朕本怜惜皇妹,想召回京中,既你与武定侯无缘,也罢,去吧,就当替朕尽一尽孝心。至于你母亲,朕会善待她。”
“多谢皇兄。”
皇城外,萧淙之先尚阳一步出来,正要上马,竟在外头见到了寂空。
他打马上前,对寂空说道:“大师不必着急,等公主回禀陛下,我即刻安排人送你回去。”
寂空却面色沉重甚至有些急躁:“请问侯爷,公主以后将会如何?”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陛下自会安排。”想了想又道:“不过拒了我的亲,中原恐怕没人敢再议亲,突厥新任的大可汗正值壮年,这几年唯我们马首是瞻,嫁过去做王妃也说不定。行了,我还有事,你先回去吧。”说着打马走远。
寂空却追上来:“侯爷!!!”
萧淙之觉察有人在追自己,勒马一个回身,刀鞘便甩出去,寂空飞身跃起,脚尖在刀鞘上一点,借力飞身来到萧淙之马前。
“侯爷留步!”
萧淙之居高临下,带着一丝不耐烦:“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
二人于是来到一条僻静巷子里,寂空急迫开口:“求侯爷帮公主一把。”
萧淙之面带嘲讽:“怎么帮?”
“远嫁和亲,皆是凄惨收场,求侯爷相助,要寂空做什么都行!”
萧淙之略微侧头,眯起眼来打量他:“寂空,我不是没给过你机会,事到如今才来求,晚了。”
寂空咬紧牙关,在马前跪了下去,还是那句话:“请侯爷相助,要寂空做什么都行!”
萧淙之深看他,说道:“好,你身手不错,以后就为我办事如何?”
寂空一脸错愕地抬起头,萧淙之之前肯帮,那便是有把握的,他应当在心中想过许多条件,甚至用这条命来换,但性命在萧淙之这儿,没什么价值。
“怎么?你不愿意?”
“寂空不明白,侯爷这是何意?”
“你替我办事,我帮尚阳公主脱困,返回皇陵,过上一年,公主病逝,以后如何,与我无关。”
寂空陷入沉思,立在原地,没有立即做出回应,萧淙之拉过缰绳,掉头便走。
“侯爷!”
萧淙之侧头对身后的人道:“寂空,你和尚阳对我来说,都不重要。我没空陪你在这浪费时间,机会只有一次。”说完策马奔出,根本没给寂空机会。
他不过是看在尚阳孤立无援的处境有些像当初的元绮,便发了一次善心。
想来他筹谋三年,费尽周折就是想要她回来,而寂空却面对唾手可得的机会视若无睹,所谓的一心向佛不过是个借口,动了情却不敢直面本心,这样的人,即便萧淙之听见了他那句:“但听侯爷吩咐。”也当作没听见。
策马奔驰,穿越街巷,他只在此事上思索一瞬,便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前方,前方是太府寺,是新任太府卿,他的朝晖郡主之所在,那比什么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