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了。”本是她一句喃喃,却得到久违的声音答复,萧淙之已开了门。
他只穿一件中衣,身上还带着潮气。好在主屋备着好几个暖炉,元绮走进去顿时暖和不少。
萧淙之就这样坐下来与她吃饭。
一路上注意到她每日簪发的首饰都不一样,今日换上了厚厚的狐裘披风,云鬓上簪的是金丝阳绿翠珠镶嵌的金簪,倒像风雪中屹立不倒的一抹翠。
“朝若可还习惯?”
她点点头:“听说靖州的雪格外大。”
“嗯,没过马腿。”
她说:“我已备齐暖炉,到时将屋里熏热,也是一样。”
“我还以为朝若再也不打算理我了。”
自上回嘉柔郡主之事,二人之间消息全靠如流与荔云传信,打照面的机会极少。
实则元绮觉得他行事狂妄,天不怕地不怕,时而冷酷无情,说到关键处,又总油嘴避重就轻,颇为苦恼。
但近日收到兄长来信,特别嘱咐:“靖州军政所仰,皆淙君一人,有所烦扰,愿妹妹全力辅之。”
元绮替他斟酒:“说到底是替我出气,是我占了便宜。只是刺史今后行事还是小心为上,不必为这等小事惹祸上身。”
萧淙之喝下她敬的酒,没有说话。眼前人又恢复了矜贵克制知书识礼的模样。
“今日副史夫人送来邀帖,要为我们接风洗尘。你不在,我便没有擅自答应。”原来是有事。
“什么时候?”
“明日。”
“前日京中有信,朝若收到了吗?”他问。
元绮一愣,原来信先送到了他手上:“收到了,是兄长来信。”
“都说了什么?”
她笑说:“无非是问我过的如何,是否习惯。”
他又问:“上京有什么消息?”
“朝中已昭告天下,郸州六郡都作为胡人大可汗公主陪嫁回归故国,中原也将派公主嫁去突厥部,意在结秦晋之好。三州十六郡被外寇所占已有十数年,今日回归,是举国同庆的喜事。只是上京和亲人选未定。”
萧淙之点点头。
元绮替他斟一杯酒,递上:“郸州收复,刺史亲身参与?可否告知?”
萧淙之抬眼看她,轻描淡写地说:“事涉家国,无可相告。”
以突厥部为首,联合众多胡人部落,一举攻下郸州陷落已有七载,上京没有任何风吹草动,如今以和亲名义收复,如此一来,也便将萧淙之的功绩一并抹去了。
其中必有隐情。
“是我多嘴。以后不会了。”元绮低头,端着酒的手却被一把握住,由他握着送到嘴边饮尽。他的唇触碰她的手指,想收回,手被他紧紧握住。
“我已知会底下,以后的信直接送到朝若手上。”
“多谢刺史。”
他仍握着她的手:“朝若难道一直唤我刺史?”
她想起兄长在信中的称呼:“淙君?”
他牵了牵嘴角:“你我又不是袍泽。”
她感受到粗粝宽厚的手掌传来的体温,耳朵微红:“淙…淙郎?”
他满意,将手拉到嘴边便是一吻。
元绮倏然起身,眼神飘忽,耳根滚烫地低骂了一声:“登徒子!”拂袖而去。
夜里元绮宿在小书房内,手上被他触碰过的地方,好似会发烫,她辗转几次,仿佛想通了什么,他是故意让她分神:“惯会混淆视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