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甫澄看着站在他面前，耷拉着脑袋，毕恭毕敬的年轻人，有些头疼该怎么处理他，外人都以为他会为冷开泰的事大发雷霆。其实不然，以前他是很信任此人，但此人蛇叔两端，这两年又抱上了老头子的大腿，不知道出卖他多少情报给金陵，碍于某些原因，他一直不好亲自下手教训，这次倒是程默帮他出了一口气。

“你知不知道，他现在是老头子的人，甚至有可能是戴春风的人？你今天这么一闹，我这里倒还好，毕竟你叫我一声叔叔也不能白叫！可金陵那边还有军委会行营那里，你又如何解释啊？”他的语气责备中带有一丝关切。

程默依旧低着头，半天没有说话，刘甫澄正准备再次为他分析形势。不想，程默突然抬头，眼神清明，给人一种睿智的感觉。

他声音带着某种穿透力，清晰有力：“司令，您不觉得川地这场闹剧该结束了吗？长安事变后，全国局势已定，明眼人都能看出，只要上面答应抗日，占据大意，没有那个势力再能游走在中央之外。全国上下一心，全力抗日已经是大势所趋，就凭川地现在这些头头脑脑能拦得住中央的收编吗？他们背着您，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关键时刻，临阵倒戈都是轻的。

您是时候该做出选择了，到底是为民族大义献出一份力，还是继续被困在川渝地区，被逐步蚕食殆尽，侄儿希望您慎重考虑！”

他这一番话戳到了刘甫澄的痛处，他眼睛一瞪：“说你的事，扯我干什么？你一个黄口小儿，哪里懂得这军国大事！我川渝地区数千万百姓，几十万大军，岂能拱手让人，川人治川，先总理早就定下的规矩，现在光头狼子野心，想要一家独大，凭什么？先问问我这几十万川军儿郎答不答应！哼！”

程默苦笑：“我的刘叔啊！咱们川军现在是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清楚！外面怎么说咱们的，“双枪兵”啊！左手烟枪，右手长枪！撇开兵员战力不说，装备上更是没有可比性，跟随红党屁股后面进来的中央军，全是德械精锐，还有无数飞机大炮，要是真的开战，您有信心能守住几天？虽然你们都觉得贺副主任背叛了川人，但在我看来他的所作所为才是真的在救川军！

您知道我是在沪市做情报工作的，我也不瞒您，目前日军已经开始全面动员，大战一触即发，日本人妄想占领整个中华大地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到时开战，各地方军势必是优先征兆对象。在民族大义和全国民众的注视下，您不可能拒绝的！

但就咱们的装备，和日本人怎么打？最好的办法，就是您尽快答应老头子的整编计划，换来一些实际的好处，比如武器装备，有了这些，弟兄们上了战场，才能多几分活命的机会啊！”

刘甫澄被他说的烦躁，有些训斥，却又知道他说的都是实话，可让他放弃经营了大半生的心血，他又如何能够舍得。

他悠悠叹出一口气：“看来你对冷开泰动手并不是一时冲动，而是早有计划的借题发挥！我只问你，是不是老头子指使你这么做的？你实话告诉刘叔！”

程默倔强的看着他，摇摇头：“刘叔叔，你知道的，我既不是黄埔系，也并非浙人，虽然有一些你们老一辈的情分在，但还算不上哪位的亲信，这种事情是不会交给我来办的。我做的这些，都是真心想帮川军一把，弟兄们过的太苦了，这要是上了前线，是要死很多人的，很多很多，多到您不敢想！”

刘司令脸色难看，但还是不甘心的问道：“日本人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厉害？”

程默有种深深的无力感，最后为了打消对方的侥幸，他只能抛出手中的杀手锏，递给对方一份日本陆军考核标准和一份日本陆海军装备调查报告。

刘甫澄接过去仔细看了起来，越看脸色越难看，他是打了一辈子仗的老行伍了，没人能比他更看的出事态的严重性！

他震惊的看着程默，嘴巴张了又张，挣扎了半天才蹦出一句：“这是真的？这些数据你从哪来的？”

“从哪里来的，我不能告诉您。但我可以拿脑袋保证，这些内容绝对没有任何水分！”程默没有丝毫迟疑说道。

刘甫澄呆愣着，手无力的垂了下去，握着的情报掉了一地，嘴里喃喃说道：“这他奶奶的怎么打，这得多少儿郎的性命去填啊！你告诉我，这仗能赢吗？”

程默斩钉截铁道：“能赢，也必须赢，输了就是亡国灭种！只要我们上下一心，团结在一起，一年不行就打两年，两年不行就打三年，三年还不行就一直打，打到赢得那天为止。让小鬼子看看，我们中华男儿个个都是带种的！”

可能是被他的话感染，刘甫澄的眼中再次涌起旺盛的斗志，他一把抓住程默的胳膊，用力说道：“说的好，大不了一死而已，堂堂七尺男儿，还能被吓死不成，和狗日的拼了。你说的有道理，其实我自己清楚，中央掌控川渝是迟早的事，只是一直不甘心，存了侥幸心理。如今看来，差点误了川军儿郎生死攸关的大事，你回去转告那边，就说我答应可以全面沟通整编事宜，让他们拿出诚意来！”

程默眼睛一亮，声音洪亮：“是，我回去马上就办！”

“你可以走了，给老太爷和你父亲说，过几天我过去讨杯喜酒喝！”刘甫澄此时心乱如麻，没心情再管他那点事了，挥手打发他离开。

接下来程默去拜访了川渝行营的顾主任和贺国光副主任，同样的二人一顿严厉训斥下，程默低着头做乖宝宝状，待他们语气稍缓，程默没有立刻提及冷开泰的事，只说接受处理。但随后就将他和刘司令交谈的结果告知二人。

这下两人大喜，连忙拉着他询问细节，几人默契的将还扣在程默手里的冷开泰暂时遗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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