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镛向他投去一丝感激,他辈分小,这种场合不适合直接呵斥张啸林。
张啸林见黄金荣和杜镛都对他露出不满之色,只好怏怏作罢,坐下生着闷气,他之所以敢和特务处叫板,主要还是依仗三大亨同气连枝,他们二人不会见死不救,所以有恃无恐。要真是把这两位也得罪了,那可真是大大的不妙了。心中暗暗发狠,等日本人占了这十里洋场,我一定让你们这些落井下石的好看。
杜镛将目光转向程默,见他刚才那番话说的云淡风轻,全然没有虚张声势之色,在不满之余也对程默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脸上的表情却沉了下来:“小友,你也不要大动肝火,这沪市是有规矩的,这些年像你这样的过江龙我见多了,不过强龙毕竟难压地头蛇,过刚则易折啊!坐下,喝杯茶,慢慢聊吧!”
程默略略欠身:“杜先生教训的是,程默定然铭记在心!小子年纪小,有做的不对的地方,还请诸位海涵!”
陪客中的吴乃宪、王新衡、沈叔逸齐齐抹去头上刚才冒出的冷汗,陆连奎奇怪的看向他们,不知道这三个人搞什么鬼。他哪里知道,别人不清楚,这三位可是亲眼见识过程默的武力值的,而且以对方杀伐果断的性格,刚才张啸林要是真的冲过去,保不齐就被程默顺势格毙当场,就楼下这些青帮帮众,不动枪的情况下,能留下这三位才怪了。
吴乃宪见场面得到缓和,连忙带头打起了圆场,场面这才恢复平静。
前菜过后,杜镛见气氛差不多了,向程默道出了这次见面的用意:“小兄弟,听说我二哥和你的淞沪站出现点小误会,不知道我杜某人今天有没有资格做个和事佬啊!”
程默放下筷子,眼睛微微眯起,让人无法看出他的真实想法,声音不带一丝波澜:“不知杜先生想要如何做这个中人呢?小子洗耳恭听!”
“我知道小兄弟这次死了五个手下,只要小兄弟愿意高抬贵手既往不咎,我愿替二哥做主,拿出三十两黄金补偿他们的家人,再拿出二十两黄金弥补你淞沪站的损失,你看如何?”
张啸林急了,不忿吼道:“三弟,凭什么给他们赔偿,论死人,我可是整整死了小二十号人!这沪市可是咱们青帮的天下,你犯得着怕他一个小小的站长。连戴春风能有今天都是你.....”
杜镛脸色变得铁青,黄金荣也没了笑意,吴乃宪、王新衡更是眼中带着厉色看向他。
“老二,够了,你给我闭嘴!”黄金荣气势迸发,不怒而威,沉声喝止道。
而程默这边还没有开口,吴乃宪却声音冰寒,朝着杜镛质问道:“杜老板,本来今天这顿饭,要不是看在您和黄总长的面子上,我和其他几位是不适合出现的,我们和程站长同为党国官员,却听到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论,莫非三位真把这国民政府治下的沪市,当成了自家的后花园不成?”
杜镛和黄金荣不由心中暗暗叫苦,早就知道这是个烫手山芋,奈何还是被老二的恳求和许诺的好处打动,攒了这个局,没想到这个蠢货反手就将他们拖下水了。
见势不妙,黄金荣这位真正的大佬已经无法置身事外,压下张啸林的叫嚣后,起身笑着说:“几位都是党国栋梁,勿要与这莽夫一般见识,补偿之事并非交易,而是题中应有之义。至于我二弟这边呢,自当以国家法度处理,做错事自当认打认罚。
不过呢,这次这位程长官在法租界闹得这么大,还牵扯上日本人,法国人的压力也很大啊!如今他们和日本毕竟还是名义上的盟友,日本人又在国内势大,难保法国人哪里不会另生波折。为了表示诚意,老朽愿意一力承担同法国人斡旋之事,程站长,意下如何?”
程默实在是被场中这你方唱罢我登场的戏剧场面恶心的够呛,连一桌子地道的美味都提不起了兴致,起身说道:“既然前辈都这么说了,程默自无不可,今天这饭我看有人也吃不下,那程某先告辞了。”
苏孜悠和程志强也一同起身,准备离开,张啸林对着保镖使了个眼色,两名原本站在包厢门口的保镖故意站在中间,拦住了去路。
程默视而不见,径直朝着席间众人拱手道别。一直陪在他身边,全程都没说话,看起来文文静静的苏孜悠,突然向前迈出一步,双手成刀,动如雷霆般探出,直插两人咽喉,两人被这猝不及防的袭击吓了一跳,抬手想要抵挡,却不料苏孜悠的速度超出了他们的想象。“咔嚓”声响起,两人的喉骨被掌刀击中塌陷了下去,而他们的手刚刚抬起半寸而已,嘴里不断涌出的鲜血,预示他们生命的消逝。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震惊当场,既震惊于张啸林的胆大妄为,又被刚刚还一副温柔可人模样的苏孜悠,突然展现的战斗力所震惊。一时间包括张啸林在内的众人全都呆立当场,不知所措。
程默展颜一笑,对着张啸林做了个割喉的手势,带着两人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九如酒家,沿途路过时青帮帮众纷纷让道,看着苏孜悠,像是见鬼一样。
就连程志强都多看了嫂子两眼,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大嫂出手,功力虽然比他略有不足,但这份出手的凌厉与时机把握已经不遑多让,但比小妹、天龙堪比伯仲,大哥藏得可真够深的!
直到程默他们已经离开,张啸林这才咽了咽口水,茫然问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众人相视一眼,全都悄悄往边上挪了挪,打定主意离他远点。
杜镛的脸色变得很是难看,连黄金荣都没了刚才的笑容,他冷哼一声:“二弟,闹够了没有,一把年纪了,让小辈看笑话,成什么样子,给我坐下,今天是三弟组的局,你这么闹给谁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