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来到这里的各位同志都知道……”穿着一身红色碎花袄,竖着两根油亮大麻花辫的年轻女子,举着一张黑白照片。
“许爱勇同志和徐桂芬同志相爱相守,共同为了革命事业奋斗的爱情故事。”
张纯良的头磕到了车窗玻璃,瞬间被惊醒,他第一反应就是找表,想看看现在是几点。
他抬眼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发现自己在一辆非常有年代感的破旧公交车上。
每个座位上坐满了乘客,有男有女,他们穿着老旧,相当有年代感,正认真地听着红袄女子的讲解。
张纯良看了看自己身上,是一件洗的发白,略显破旧的青绿色解放服。
此时他手里正攥着一个纸质粗劣的绿皮本,上面用钢笔凌乱地写着一些洇墨的字。
“这位同志。”红袄女子忽然拔高了声调看向了张纯良。
顿时,整辆车的乘客都将目光投向了张纯良。
“你能为大家伙儿介绍一下,咱们这一趟要去的目的地吗?”
她的嗓音尖锐高昂,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刺耳播音腔调,此时她咧着大红唇,一脸亲切地注视着张纯良。
张纯良有些慌张地看了看四周,似乎因为忽然被点名,有些茫然和害羞。
他尴尬般低了下头,然后哆哆嗦嗦地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副破旧断脚的黑框眼镜,戴到了脸上。
“同志——”女人又催促道,只是这次,声音亲切中莫名又带了一丝冷意,“你难道不知道我们是来干什么的吗?”
乘客里传来了些许骚动,众人看向他的目光逐渐变得奇怪起来。
张纯良叹了一口气,无奈地站起来,用手无意识地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抱歉,诸……诸位,我似乎有点晕车了,身体不适。”
红袄女人抓住铁杆,稳稳地向他走了两步,她笑着咧大了猩红的嘴巴:“同志……你该不会,不知道吧?”
车上的乘客开始交头接耳,他们窸窸窣窣地——“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究竟是怎么上来的?!”
“好奇怪……好奇怪啊……”
就像是出现了某种奇怪的故障,原本和谐融洽的车厢里,气氛变得僵硬又诡异。
这些面庞质朴的乘客,忽然不约而同沉下来脸来,用一种阴冷又贪婪的目光,仔细地打量着他。
他们似乎在反复确定,眼前这个青年到底是不是和他们一伙儿的。
“这位女同志,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咄咄逼人。”张纯良皱了下眉,带着一点儿被误解的愤怒。
他严肃地按着自己前座的靠椅,一字一顿道:“我们接下来要去的地方,是新兴烟花场年度优秀工人、新兴市先进个人代表许爱勇老家——小河沟。”
一切的嘈杂瞬间归于平静。
乘客们有些失望地收回目光,塌下了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