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的批注站在儒家的角度来看,就是对的。
除非他承认自己从始至终都站在党争的角度来看。
他犯的是政治错误,但却不违背自己的儒家学问。
这就是绝大多数儒家官员难以两全的地方。
书里面教导自己的是一个道理,但是真的要落在治理百姓身上,那又是另外一个道理。
大夏圣上首先看向董行书,“这四个字是伱写的!”
董行书出列,“回禀圣上,是。”
大夏圣上没有问为什么这么写,而是连声咆哮,大笑道,“好,写得好,儒家最大追求,莫过于求仁得仁!”
大夏圣上锐利的目光不减,身子前倾,手掌撑在膝盖上,如同捕食的老虎,看向梅俊苍,“来,你说,你为何到现在才上呈这篇文章!”
百官们看向梅俊苍。
这也是这次另外一个问题。
梅俊苍上呈这篇文章肯定不是用来祝贺的,大家都知道这是用来党争的,但梅俊苍不能够用这个理由,不然他的文章对司民董行书的杀伤力就不那么强了。
梅俊苍一袭白发,目光幽深沉凝,面对大夏圣上如同老虎的咆哮声,他拱手道,“臣之父请罪原因是没有教导好臣,臣上书这篇文章认罪,最初的目的就是为了替臣父开罪。”
“当初我入司民府,司民没有同意上呈,想必是认为臣有罪,所以无颜写这篇文章,因为臣确实犯下了轻慢政事之罪。”
“而后臣入老师门下学习,明白了很多道理,同样将这篇文章上呈给老师,老师看后,认为臣即使领了罪罚,但其罚不足以补过,既然是怠慢政事之过,自然要通过勤于政事补救,这样才能够教导天下人。”
“因此教导臣担任《天京报》主笔,而后又帮助臣引荐给司律,帮助办理《法治报》,推广白话文运动,教导百姓,前日司律为臣请功,是认可了臣勤于政事的功劳,因此臣才敢说自己能够将功补过,因此今日才敢将这文章上呈给陛下。”
说到这里,梅俊苍跪倒在地上,“若陛下认为臣有欺君之罪,还请陛下惩治臣,臣绝无二言,只是不想要再让臣的父亲替臣跪在午门前受罪,也不想要因为臣父亲受罪,让陛下难堪,万般过错,皆由臣起,请由臣终。”
梅俊苍一番御前奏对,让百官们哑口无言。
他们一会儿看看司民董行书,一会儿看看司律青空规,一会儿脑海中又浮现出周铁衣的笑声。
他们在梅俊苍身上真的看到了三者的相似之处。
这番御前奏对有理有据。
从司民,司律不同的态度来印证自己前后的功过。
先是司民不认同,那自然是有罪未罚,而后司律认同,那就是将功赎罪。
前后逻辑自洽,还让大夏三司之中的两位背书。
如果大夏圣上否定这点,那就要直接否定三司中两位的观点。
而且梅俊苍说得有理有据,如果不想党争的逻辑,只想教书育人的道理,那么确实是这个理。
这里面董行书,周铁衣,青空规,甚至梅清臣都没有做错。
梅俊苍没有指责任何人,而是将所有过错揽在自己身上。
和当初梅清臣上书何其相似,但却又大相径庭!
因为当初梅清臣是逼得大夏圣上前进无路!
而现在梅俊苍是给大夏圣上一个台阶下!
那么现在又到大夏圣上选择的时候了,你是相信众正盈朝,大家都是忠臣,你自己是千古名君,还是要说眼前都是奸臣,就是自己这个千古昏君挑起党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