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一多,再开枝散叶,送到天下,连圣上都看不过来,到时候就真的是漏网之鱼了。
“那……”
周铁衣还想要再问。
周母却叹息一声,“这件事伱倒不用多想,周家人少,是坏事,也是好事,当年你祖父既然这样决定了,那么就这么过着呗,若以后你想要多子多福,将那座祖祠拆了就是。”
这句话周铁衣听懂了。
周家先祖付出了‘多子多福’的代价,获得了另外一些东西,所以即使当年爷爷死了,自己父亲到现在还没有成为三品,母亲又被困在天京,但是周家的实力,仍然足以震慑其他三品,保住自家的军权。
“这祖祠以后当拆了。”
周铁衣肯定地说道。
······
一束束地灯亮起,与远处逐渐落下的夕阳接替昼夜。
虎威兵坊。
陈大兴刚想要借着灯火,复习一遍今天教的东西——经过最初的军训之后,这三百名少年已经开始熟悉工具,并且在老师傅的带领下打磨一些基础零件了。
“陈大兴,你小子踩了什么狗屎运!”
一个训练他们的周府亲卫,笑嘻嘻地走到陈大兴面前,用手拍了拍陈大兴的肩膀。
“啊?”
陈大兴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因为他的潜意识里,自己最大的狗屎运就是进入了虎威兵坊,然后认识了王明义。
亲卫也没有多言,拍了拍陈大兴的肩膀,“好了,跟我出去一趟,是好事。”
亲卫没有讲好事是什么,只是带着陈大兴来到虎威兵坊大门前。
这里停着一辆华丽的马车,马车高近乎一丈,宽两丈,这本应该至少两匹马才能够拉得动的马车,只用一匹俊美的黑马拉。
爱马是男人和女人的天性。
更何况这骏马美得不似人间之物,所以陈大兴看到骏马的时候就愣住了,更何况这马车之后,还有五名威风凛凛的骑士身穿劲装,腰佩利刃。
亲卫拍了拍陈大兴的肩膀,“还不快见过二少爷。”
二少爷?
周家二少爷!
周铁衣那天在这群小子面前展现了武道真身,自然也在陈大兴心中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
特别是和义哥闲聊的时候,义哥多次提起二少爷,只不过语言之中既钦佩,又饱含着自己听不懂的复杂情感。
“不用多礼了,上车来吧。”
周铁衣轻笑的声音从车厢内传出来。
陈大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的短褂,看了看自己的黑色灯笼裤,虽然这是虎威兵坊发的服装,在普通人身上已经极好了,但陈大兴怕上车,脏了贵人们的马车,这是他从小就被教的道理。
“小的不敢,二少爷有什么事,直接问小的就行了。”
车厢内再次传来一声嗤笑,“这是王明义那小子教你的道理?他自己读书都是个半吊子,能教什么好?我让你上来,你就上来。”
亲卫一脸羡慕地看向陈大兴,又推了推他,“去吧,二少爷很好说话的。”
陈大兴硬着头皮上车。
车厢顶部,一个墨石机关散发着柔和的光辉,将整个车厢照亮,地上铺着编织的席子,这席子不知道用什么东西编织,时刻散发着凉意,让整个车厢内的温度大降,与在外面大不同,连陈大兴额头上的汗水都顷刻消了下去。
车厢内,两人相对而坐,中间放着一张小桌子,干净,醇厚的焚香味传到鼻孔中。
何启功微微皱眉,因为陈大兴身上的酸臭味,若是在自己府上,他早就将陈大兴赶下车了,但是在周铁衣面前,他不敢。
“坐我身边来。”
周铁衣对陈大兴招了招手。
陈大兴只觉得自己在梦里,即使被提醒了几次,现在仍然局促不敢动。
周铁衣在心里叹息一声。
有的人,给他一根鸡毛,他就敢抓着欺世盗名,有的人,即使金山在眼前,也不敢轻举妄动。
“让你坐过来,就坐过来,难道逼得我发怒不成。”
周铁衣的声音带着几分训斥,陈大兴反而觉得舒畅了,连忙坐到周铁衣身边。
周铁衣将一杯倒好的梅子酒推到陈大兴面前。
“听说你和王明义的关系很好?”
“回二少爷的话,是。”
周铁衣举着杯子,又笑道,“你和他关系好,他今天去参加宴会怎么不带着你去?”
这个问题,顿时让陈大兴大脑宕机。
过了片刻,才低声说道,“小的出身不好,义哥不带着也正常。”
对面坐着的何启功这时皱着的眉才舒展开来,这小子总算有几分自知之明。
但是当看到这身上酸臭的小子,居然能够坐在周铁衣身边,即使以他的城府,心中也有不甘和嫉恨。
周铁衣又笑了笑,“那你想不想以后王明义带着你去参加宴会?”
周铁衣的话语,就像是一根线,线的那头,是友情,前程,线的这头,是陈大兴认为的卑微的自己。
陈大兴本来想要说不敢,但是周铁衣却料定了他要说什么,忽然开口道,“你都坐到我身边了,还有什么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