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半晌,他说道,“你知道若我动筷子,对于儒家,对于天下意味着什么吗?”
他到底是个贤人,即使如此情况,也没有暴怒骂周铁衣和梅俊苍。
他忽然觉得自己好无力,心中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念头也变得淡了。
“天下人有天下人的想法,何须你操心。”
周铁衣插话道,“伱梅清臣是个贤人,大家都佩服,但不一定贤人就能够治理好天下!”
梅清臣看了周铁衣一眼,然后转头,看向巍峨的正午门,那红砖金瓦,在雪白的月色下,显得更加夺目。
“你不懂。”
周铁衣被梅清臣这个犟脾气气笑了,事到如今,居然还说自己不懂。
“我不懂什么?!”
这一次,梅清臣没有回答,就沉默不语,仿佛认定了这顿饭他不会吃一样。
梅俊苍再次从食盒中端出一碗饭,这碗饭用青玉作碗,里面一粒粒晶莹剔透,就像是昆仑山下,淘洗好的白玉籽料一样。
梅俊苍将饭递过去,“父亲,天下人要干什么我不管,也管不了,但今天这顿饭您得吃。”
“您跪在这里,我这个做儿子的,连饭都不送一顿,是为不孝,再加上之前玩忽职守,是为不忠,您今天不吃我送的这碗饭,那就是没有原谅我,我就是不忠不孝之徒,从此之后,也无脸面活在这世间。”
梅清臣愣愣地看向自己儿子。
忽然潸然泪下。
他这个宁愿跪死在午门前的文人,到底是一个父亲。
他不懂,自己儿子为什么愿意死后都要背上不忠不孝的罪名,也要替周铁衣做事,让自己吃下这碗饭。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梅俊苍叹息一声,然后恭敬地对周铁衣拱手道,“请老师去准备炊具,既然父亲不愿意吃,那我吃了这碗饭,给圣上一个交代,算是忠,然后将自己的肉刮下来,还给父亲吃,算是孝,也算是成全了父亲圣贤的名声,免得留下我这个不忠不孝的儿子,以后不好教天下人如何做人!来日也好上儒家二十四孝图,再添一孝道!”
周铁衣都听得一愣。
其实我没有想过玩这么大,你刚刚不是都将你父亲逼到死胡同了吗,我们再轻声细语劝一劝,他必然要吃的,你何苦这样呢。
周铁衣对梅清臣叹息说道,“我就说我不擅长教徒弟吧,你偏要我教,这下好了吧,我俩都捞不到好!”
梅清臣听了自己儿子一番言论,抽噎出声,涕泗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