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邂逅

风流俏佳人 着花迟 4080 字 3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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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炯已经得消息,潘帅不日便到长安。

此刻时间紧迫,自从回长安,诸多事务纷至沓来,繁杂不堪,其中还包括登门拜访郑秋的父亲郑骋臣,以及潘简若的继母。

起初,杨炯心想,郑骋臣身为御史大夫,近日又蒙杨文和举荐得以进入中枢,想必是个极难相处之人;而潘简若的继母,传闻与简若关系极为亲厚,理应比较容易讨好。

然而现实却大出所料。

郑骋臣对杨炯颇为赏识,二人无论是探讨诗词歌赋,还是论及军国要事,都相谈甚欢,郑骋臣甚至还拉着杨炯一同去河边钓鱼。这几日相处下来,杨炯真切地感受到,这位未来的老岳父是真心喜爱自己,这把郑秋气得直咬牙,没少找杨炯的麻烦,时常与他作闹出气。

另一边,潘简若的继母那里却是截然不同的景象。一见到杨炯,那眼神仿佛见了仇人一般,丝毫没给什么好脸色。杨炯心中无奈,他深知简若是由这位继母抚养长大,她又掌管潘家多年,是长安城中出了名的厉害角色,杨炯哪敢轻易招惹,只能搜肠刮肚,把好话都说尽,使出浑身解数讨好卖乖。

这位未来岳母倒也未曾口出恶言伤人,只是每日杨炯一来,便使唤他打扫潘府的祠堂、宅院。杨炯在前头忙碌干活,她就跟在后头,念叨些简若小时候的趣事,时不时还要数落杨炯几句,那架势,大有责怪杨炯拐走了她的宝贝女儿之感。

杨炯对此颇为理解,毕竟如简若这般深情的好姑娘,被自己这个名动长安的探花郎 “拐跑”,换做哪家父母,心里都不会好受。所以他也没有丝毫怨怼,只管安心听她絮叨,卖力地帮潘家打扫庭院。

如此,杨炯每日上午前往潘家受训,下午奔赴郑家陪老岳父钓鱼,日子过得倒也十分充实。

今日上午,杨炯刚在潘府忙完手头的活儿,婉拒了未来岳母的留饭好意,便径直朝着压樊楼赶去。前些时日,他得知郑秋在帮着李漟打理中央银行事务,虽说这几日他与郑秋时而打闹,但涉及正事,二人也交流颇多。

杨炯将各类金融知识,事无巨细地向郑秋阐释讲解,从银行的运作机理谈到期货的风险把控,从基金的投资策略说到股票的涨跌奥秘,怎样以经济手段调控全国大局,全都毫无保留地一一说来。

郑秋不愧有 “天下第一女夫子” 的名号,领悟力超凡脱俗,诸多事宜往往一点就通,不仅如此,她还能敏锐洞察关键,提出一连串切中要害的问题,给出不少别具一格的见解,这让杨炯不禁暗自钦佩。

眼下,中央银行正值用人之际,急需大量专业人才储备。李漟从户部调来一众亲信,交由杨炯亲自培训教导。这便是杨炯不在潘府用餐的缘由,实在是他一人难以兼顾两边,且时间紧迫,片刻都耽误不得。

这一路,杨炯脚步匆匆,路过一个路边面摊时,他也不讲究,心想干脆在这儿随便吃点,垫垫肚子,而后速速赶往压樊楼授课。毕竟下午还得去陪老岳父钓鱼,日程满满当当,时间当真紧迫万分。

杨炯刚要开口点面,抬眸间,瞥见角落处坐着一女子,不禁轻咦一声,心下暗忖:这长安城,说大时,茫茫人海,寻人仿若海底捞针;说小时,却又似个巴掌地儿,走哪儿都能撞见熟人。

当下也不多言,径直朝着那女子桌前走去,撩起衣摆,相对安然落座,嘴角噙着一抹笑,开口道:“怎的,这是跑出宫来了?”

田甜本是手托着香腮,两眼望着街面出神,被这突如其来之声惊得回过神来,待瞧清眼前人,眸子瞬间亮若繁星,又惊又喜道:“杨少卿,你怎的来这儿吃面啦?”

杨炯瞧着这从蜀中而来的小歌女,眉眼含笑,温声道:“近日公务繁忙,没个闲暇回府,便寻思着在外头随便对付一口,没成想,在这儿遇着了你。”

田甜见杨炯这般意气风发,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裙角,恰似那怀揣小鹿一般,心乱如麻。俄而,想起他方才所言,眼眸陡然一亮,扯着嗓子冲那摊主喊道:“婆婆,再加一碗阳春面!”

继而转头,颇为豪迈地对杨炯道:“杨少卿,今日这面,我请啦!”

杨炯瞅着这小姑娘,虽说如今成了太子侧妃,眉宇间多了几分庄重,可性子倒还是那般活泼俏皮,倒也难得。当下便戏谑道:“我如今可不是什么少卿了,你得唤我镇南侯爷。”

“好的,杨少卿!” 田甜眉眼弯弯,声音清脆悦耳,恰似玉珠滚落玉盘,煞是好听。

杨炯闻言一怔,旋即莞尔笑道:“少卿便少卿吧,只盼你这回带了钱才好。”

田甜脸色绯红,娇羞万分,手指搓弄着裙角,嗔怪道:“你怎还记得那事儿呀。”

“我记性好着呢!那日见你,叉着腰,瞪着眼,可比现下厉害多了,那副不服气的模样,我可忘不了。” 杨炯继续逗弄着这小歌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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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甜哪能不知杨炯在打趣自己,飞了他一记白眼,娇俏无比,伸手接过自己那碗面,推至杨炯面前,轻声道:“我不饿,你先吃。”

此言一出,两人四目相对,须臾,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想当初,田甜便是这般言语,而后肚子咕咕叫,窘态百出,如今忆起,倒成了一番趣事。

杨炯抬眼,打量着这面摊掌柜,乃是一位年过古稀、身形佝偻的老妪。此刻正值饭点,周遭桌椅坐得满满当当,瞧这光景,田甜显是等了些时候。她给自己叫的那碗面,还不知何时才能端上来。

于是,杨炯也不啰嗦,顺手拿起一旁空碗,边往里头拨面,边开口问道:“你还没说呢,怎的跑出宫来吃面?”

田甜见杨炯给自己分面,也不推辞,嘴角噙着浅笑,柔声道:“宫里的吃食腻味了,便想着出来换换口味。”

杨炯将分好的面递与她,目光落在她那张细腻小巧的脸蛋上,含笑道:“你我也算旧相识,你该晓得,我既能帮你洗脱嫌疑,便能瞧出你所言真假。虽说你我仅见过一面,可对你,我多少也有些了解。

那日你来相府见我时,虽说看着窘迫,可那眉眼,分明是精心描画了许久,是那时长安城里正流行的眉样。这便说明,你极为在意自己的仪态。今日见你,眉眼却并非现下长安流行的兰叶眉,要么是你有心事,要么是许久不曾关注这些,不然怎还画着旧时眉样。

刚来时,你眼底含愁,叹息不止,恰好印证了这一点。可知你哪儿最让我印象深刻?便是你那玉珠落盘、婉转如簧的嗓音,如今听你说话,虽说面上欣喜,可内里却藏着一丝愁苦,我又怎会听不出来。”

田甜小嘴微张,杏目圆睁,满是惊讶地瞧着神色淡然的杨炯。她知晓杨少卿聪慧过人,却没料到竟这般厉害。

此刻,她心中欣喜与愁怨相互交织,还无端生出几分莫名的自卑之意。

欣喜的是,原来那日自己费心描画的妆容,他竟全都记在心里,还夸赞自己嗓音好听。虽说她走街串巷多年,不乏人夸赞嗓音,可怎的杨少卿一夸,她便这般欢喜。更让她欣喜的是,杨少卿竟能如此敏锐地察觉她的心思,这怎能不让她开心。

想当初,田甜走街串巷卖唱,因容貌出众、嗓音清甜,没少被登徒子惦记,也遭遇过诸多恶人欺压,压根没人在意她是喜是悲。即便后来成了太子侧妃,与那太子也甚少往来,太子瞧不上她这歌女出身,她也不强求,能不愁吃穿,便已心满意足。

可偏偏就这仅有一面之缘的杨少卿,却这般了解自己,这让她欣喜之余,又多了几分羞怯,羞怯之中,还夹杂着一丝莫名的自卑。诸多情绪在心头翻涌,搅得她心潮澎湃,思绪难宁。

杨炯瞧她这副娇俏可爱的模样,好笑地伸手敲了敲她碗沿,示意她吃面,而后自己也挑起一筷子面,送入嘴中,边嚼边道:“可是受人欺负了?你如今是太子侧妃,母族又是洛阳田家,虽说太子已逝,想来能欺负你的人也不多。听闻你与太后一直在礼佛,料想也不是颜夫子那边的人。这我可就猜不透了。

田姑娘,可否为我解惑?”

田甜嘴角上扬,挤出一丝笑意,而后摇了摇头,默默低头吃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