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她与杨炯皆以为与李嵬名没什么关联,可后来内卫发现,李嵬名不时出营,立于高处,头顶竟扎着杨炯昔日为她束发的那块红色麒麟服一角,二人这才笃定,此必是李嵬名援军将至的信号。
若是辽军,本无理由踏入西夏境内,况且精锐之师皆在东北与金国鏖战,即便真有兵马入夏,又怎会一直避开杨炯的斥候巡防范围?这般藏头露尾,与麟嘉卫始终保持至少二十里距离,定是心怀忌惮。再瞧李嵬名那红发带,每次现身山坡,海东青便盘旋数圈后消失无踪,分明便是她在与援军互通消息。
小主,
纵然心中有了计较,杨炯仍不放心,故而才有今夜试探她是否与辽国暗中勾连的一番对话。事实摆在眼前,李嵬名与辽国渊源不浅,她拥有辽国勋贵才能有的海东青,也并非稀奇之事。
只是,杨炯万万没料到,这追兵竟多达五千之众。他起初估量,顶多是军机堂些个谍子,再加上些许护卫,撑死不过两千人。这般兵力,麟嘉卫借助地利,以逸待劳,万箭齐发,剿灭当下也并非难事。谁曾想,人数陡增至此五千人,无奈之下,只得启用与李潆拟定的备用计划。
此计划便是,杨炯生擒李嵬名,借她的海东青传讯,引着追兵往东北方向奔逃,途中再分兵几路,拖延敌军脚步,为大军北进争取宝贵时间。
思虑间,杨炯一路循着内卫留下的暗记,快马加鞭,终于在一处矮坡之后,寻见了那伫立在风雪中的李嵬名。只见她被菊三十娘牢牢制住,俏脸寒霜密布,比这周遭凛冽的风雪还要多几分冷意,她双眸波光涌动,身形瑟瑟发抖,也不知是被风雪冻彻骨髓,还是被气得浑身颤栗。
李嵬名抬眸,瞧见马背上杨炯那似笑非笑、略带揶揄的神情,银牙紧咬,怒声吼道:“杨炯,你这无耻之徒!竟敢算计我!”
杨炯见她本就湛蓝如深海的眼眸,此刻恨意汹涌,仿若无尽波涛,誓要将自己卷入万丈深渊,吞噬得尸骨无存一般。李嵬名那本就高挑的身形在风雪中飘摇,恰似那高山之巅饱经风霜的雪莲,楚楚可怜却又透着几分坚韧倔强,倒还真就那么几分病娇美人之态。
“哼,只许你算计我,便不许我将计就计么?”
李嵬名闻言,浑身剧颤,委屈、酸楚与愤懑齐上心头,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簌簌滑落,她也不擦拭,就这般直勾勾望着杨炯,满是不甘与哀怨。
杨炯挥挥手,示意内卫速速追赶大部队,而后嘴角泛起一丝笑意,伸手道:“白雪公主,咱们该启程了。”
李嵬名见他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狠狠瞪他一眼,索性耍赖,作势倒地。
杨炯眉梢一挑,寒声道:“李嵬名,你该知晓我的手段,莫要逼我动粗。”
“哼!” 李嵬名倔强依旧。
杨炯见状,探手抽出马背侧方绳索,作势下马捆绑。
李嵬名见状,慌了神,赶忙起身,奔至马前,恨声道:“你就不能哄哄我?为何每次你都偏袒你那公主情人,却总来欺负我?我也是公主!”
杨炯懒得搭理她,大手一伸,攥住她手腕,用力一拉,顺势双手一托,将她提上马背,而后双腿一夹马腹,率领亲兵朝着东北方绝尘而去。
“我问你话呢!” 李嵬名恼羞成怒,大声叫嚷。
“你与她不同!” 杨炯冷冷说道。
“有何不同?” 李嵬名不依不饶。
“她能为我倾尽所有,乃至舍弃性命。她性子执拗却深情似海,手段狠辣却心怀热忱,灵慧过人,人间第一。待我之情,既炽热如火,又柔婉似溪。我离不开她。” 杨炯神色郑重,字字铿锵。
李嵬名闻言,沉默良久,方道:“你怎知我对你的真假?”
“我自能分辨!”
“那你说说看!我是真情还是假意?” 李嵬名目光灼灼,紧盯杨炯。
杨炯嗤笑一声:“你这人最会逢场作戏,我懒得答你。”